天空中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人們依舊奔走活在自己的世界中,沒有交集的生活似乎本該這樣,就像街口的紅綠燈,冷漠地看著這個紛亂的世界。
斑馬線上的人流中,有互相攙扶著度過了一生的老人,也有朝氣蓬勃如初升太陽般的年輕人,有纏綿在一起甜蜜無比的情侶,也有匆匆疾走失意落魄的中年人,各種各樣的人穿梭於這個小小的十字路口,一個個生命為這個世界裝扮著它應有的色彩。
程逸和往常一樣,下班回家,每天活得像行屍走肉一樣,看不見自己的未來,雨水像是一個個調皮的精靈,靈巧地躲過了他的傘沿,飛到他的肩頭。
初春的潤雨細膩無聲,卻給這個世界帶來了生機的無限,綠色的植物努力地抽著自己的新芽,爭先恐後地想要看看這個未知的世界。
程逸並沒有留戀路上美麗的雨景,他現在隻想趕快回家。
掏出鑰匙打開家門,一股頹廢的氣息撲麵而來,借助走廊上那昏暗的燈光,才能看見坐在客廳裏麵父親的身影。
程逸的視線劃過父親那憔悴的臉龐,停在了他麵前的酒瓶和酒杯上麵。
“爸,我回來了。”
程逸皺了皺眉,自從媽媽出了意外之後,爸爸就一蹶不振,每日借酒澆愁,可是誰都知道,借酒澆愁愁上愁。
“哦。”
程強麵無表情,唏噓的胡茬,眼裏的血絲,聽不出一絲絲的情感,簡短的回答雖然符合爸爸的風格,可是在這個時候從他的嘴裏說出來,卻顯得格外的令人心神不寧。
程逸的心裏麵也很痛苦,爸爸很愛媽媽,他接受不了這個事實,這些程逸都知道,可是作為兒子的他又沒有辦法讓爸爸振作起來。
他走過去,想拿走桌子上的酒瓶,卻被程強一把抓住了他伸向酒瓶的手腕。
“爸!你不能再喝了!”
“放下。”程強抬起頭,看著程逸。
“不放!”程逸盯著父親的眼睛
“我讓你放下!!”
程強滿布血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
程逸放棄了,他鬆開手,頭也不回的走向自己的房間。
媽媽遭遇不幸,爸爸一蹶不振,他隻有二十幾歲歲,雖然兩年的軍旅生涯讓他堅強了很多,可是他也是人,也隻不過是一個二十幾歲的孩子罷了。
他也想哭,可是他不能哭,因為他知道,哭,什麼都改變不了。
躺在床上看著慘白的天花板,媽媽的音容笑貌又浮現在他的眼前,窗外的雨,還在輕輕地下著。
程逸坐起身,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走出屋子,媽媽不在了,爸爸又成了這個樣子,可是生活總歸還是要繼續的。
“爸,我給你做飯,你想吃什麼?”
程逸走到客廳門口,看著在黑暗中沉默的父親。
“做你自己的吧,我不餓。”程強頭也不抬。
程逸的爸爸程強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樣,在他身邊的人眼裏,他就是一堵城牆,無論多麼大的壓力壓在他的身上,他都能繼續樂觀開朗,談笑風生,無論發生了多麼大的變故,他都能獨自扛下所有的壓力,在別人眼裏,是一個名副其實的鐵人。
可是這一次,他的軟肋,被擊得粉碎。
程逸媽媽的去世,對這個堅強了一輩子的男人來說,無法接受,他所有的堅強,都是建立在程逸媽媽的基礎上,現在他的中心沒有了,這個城牆一般的男人就好像被抽走了身體裏麵所有的鋼筋,無助地坍塌了。
“多少吃一點吧,這樣下去,你的身體受不了。”程逸有點心疼地看著自己的父親。
“我不餓。”程強喝了一口酒,閉上了眼睛。
見父親這樣堅持,程逸也明白,再說什麼也是徒勞,父親是一個很倔強的人。
這麼一來,他也就沒了什麼吃東西的欲望,轉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程強是國家生命科學學院的院士,但卻一生清貧,將自己畢生的精力都放在了研究生命上麵,不管是朋友還是同事都對他敬畏有加,因為他太強大了,完成了無數個被稱為不可能成功的生命實驗,造就了無數個難以超越的生命奇跡。
可就是這麼一個強大的男人,卻實在是承受不住喪妻之痛,他太愛自己的妻子了,這是他最大的弱點,當弱點被擊破,這個城牆一般的男人隻能無奈地一蹶不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