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清豫和熟識的人寒暄過後便去找陸雲繡,兩個人悠然去賞過花,準備回花廳時路過一處假山,恰巧聽到一位年輕男子的聲音傳來。非禮勿聽,她們正準備快步走過去避開,又聽見吳表妹的聲音,隱隱帶著啜泣。
陸雲繡和謝清豫對視一眼。
當下,假山那頭又傳來那位年輕男子的話語聲。
這一次,他的語氣像是有些慌亂:“哎……她們欺負你,又不是我欺負你,你對著我哭什麼啊?哎……你先停一停好不好?反正你都欺負回去了,還傷心什麼?我這就走,不擾你……可我真的沒有要對你怎麼樣……你千萬不要誤會。”
年輕男子一邊回頭一邊走出來,臉上鬱悶的表情,待看到陸雲繡和謝清豫時,一怔之下,轉而變為尷尬。謝清豫挑一挑眉,發現這個人自己是認得的——忠勇伯府的三少爺,紈絝名聲在外,與她同歲,而今尚未娶妻成家。
紈絝少爺認出謝清豫和陸雲繡,客氣同他們問一聲好,遲疑與猶豫中說:“那邊有位小姐,方才有人同她說了些不客氣的話,好似被傷了心躲到這少人的地方掉金豆子,二位若是認得,不若……”
三兩句話未說完,聽見謝清豫和陸雲繡聲音的吳表妹已快步走過來。她臉上瞧得出哭過的痕跡,但這會兒止住哭意,情緒應是穩定下來了。吳表妹沒有去看那紈絝少女,她走到陸雲繡和謝清豫麵前,低下頭喊:“表姐,表嫂。”
紈絝少爺:“……”
一句表姐、一句表嫂,喊得忠勇伯府的三少爺快步走開。
吳表妹向謝清豫和陸雲繡說一說不久之前發生的事,是有人發覺她無父無母且非高門大戶出身,傲慢出言奚落。話語難聽,性子和軟的她當下駁了回去,那些先前同她熱絡聊天說話的小姐們,嫌她不夠淑女,一下子散了。
哪怕沒有忍心吞聲,心裏也不是不委屈難受,吳表妹躲到假山附近緩一緩情緒。誰知那位紈絝少爺先是撞見她不堪一幕,後又悄悄跟她到這兒,連同她哭的樣子一並瞧去,自己倒先亂了陣腳。
且不說是不是把吳表妹當自家人看待,總歸今日錯不在她,謝清豫也看不得她平白受這種委屈。因為別人出身不夠好就這樣惡言惡語,這樣的想法謝清豫無法苟同。她聽言語便大致曉得哪幾家的小姐,索性一一帶著吳表妹找過去。
謝清豫不需要特別做什麼,她隻同那些人好好聊上兩句,問一問她們是什麼意思,便一個一個漲紅了臉支吾著說不出話。臨到後來,這些人比其他人都先一步告辭,而謝清豫三人也未繼續待下去。她們分坐兩輛馬車,或回陸府或回公主府。
回府的路上,謝清豫想起陸至言。是不是因為他多年前經曆的那麼一番風浪,叫他更深刻體會到人同人之間從不必分個高低貴賤?今日高高在上,焉知明日會如何?看不清楚這一點,是經受不起任何挫折的。
陸至言回到長安,是重陽節又過去七天以後的事了。
謝清豫未能提前收到消息,不知他這一日能夠回來,她照例午睡醒來,一個人在書房裏麵整理起陸至言與她寫過的信箋。她是一麵整理一麵一封一封信翻出來看看,光瞧見那些字便能想起當時看信的心情,記起那一段時間發生過的事。
如是耐心把一匣子的信整理好,已是落日西斜時分。謝清豫把東西放好,感覺眼睛有些酸痛,坐在書案前用指腹摁壓著眼皮。同一刻聽得書房的門被打開卻未聽見丫鬟的通報聲,她收回手抬頭去看,隻覺得眼前一陣一陣眩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