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說我們夏族終究是景唐帝心裏的一顆刺,因此總有些患得患失。我實在看不慣父王那種樣子,好像是預見了自己的未來一樣,那樣決然與諷刺,於是便央求著父王放我出去。這才順理成章的到了大姐這兒。雖然大姐看我看的也異常緊,但總算也換了個環境,我也可以舒舒服服的喘口氣了。
“啊!”我飛快的鑽進大姐的帳子,倒是把正在做繡工的她嚇了一跳,“皖雅!”
大姐無奈的看著我,挫敗的眼神從頭到腳把我看了個透,我情不自禁的跑到一旁的鏡子邊,沿著她的視線打量了一下鏡中的自己,原本以為自己沒什麼的,隻是不管不顧的跑了回來,卻沒想到這一瞧,竟也把自己嚇了一跳。
原本紮好的發辮目無章法的散著,一小縷頭發窩在領口,另一小縷頭發卻不甘寂寞的彎在了耳朵帶著的蝴蝶吊墜上,還有原本固定在頭發上的玉簪,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下來,歪歪的斜插在頭發上,倒是說不出的滑稽,還有這張臉,紅的像是熟透了的葡萄,仿佛能滴出水來。
“咳咳!”身後的大姐咳了兩聲,我忙收起心性轉身,一副認罪伏法的模樣。
“皖雅,說,又去哪兒了?”大姐一端起架子來,還真有父王那麼個派頭,聲音不怒自威,聽的人心底裏發冷。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心想還是不說話好了。以我對大姐的了解,現在是說也錯不說也錯,還不如不說話,讓她訓斥一頓幹淨。
“瞧瞧父王把你慣成什麼樣子了?!”大姐放下手中的繡工,突然站起身來。我依然低頭不動,死死的閉著眼睛,隻等著*將我襲擊個昏頭昏腦。
使勁閉上眼睛,卻沒等到下一句訓話。正要納悶的抬頭,大姐卻苦笑的重新編起了我亂七八糟的辮子,“好了,別悶著了,要是憋壞了你,父王還不得殺了我?”
我樂嗬嗬的抬起頭,亮晶晶的眸子裏正好折射出大姐寵溺的光芒,“你啊,到底拿你怎麼辦才好?”說完,又心疼的扯過我的手,“瞧瞧這手,不是不讓你騎馬麼,讓那些奴才們帶著你就成,你又不聽了吧?”
我無所謂的撤回手,大大咧咧的搓了搓,“讓那些奴才們領著有什麼意思,還是自個兒騎馬,最好是速度快快的,聽著哨子般的風聲,那才叫一個滋潤呢!”
“你啊!”大姐又拽回我的手,仔仔細細的看了看,“好在沒受什麼傷,沒練出個繭子來什麼的……告訴姐姐,這手火辣辣的麼?別現在不出繭子,再過陣子真磨出繭來了!”
這下是輪到我無可奈何了,隻能怔怔的看著大姐摩梭著我的手,“姐,哪兒有那麼嬌怪?”
“還說!”大姐一瞪眼,直接把我滿心的不滿憋了回去:“你也不是不知道自個兒的身份,父王把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整個族人也都視你為重,如此金貴,怎麼也不知道愛惜著自己?”
我隻能癟癟嘴,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大姐看我欲言又止的樣子倒也沒繼續說下去,隻是斜了一下旁邊的奴才,“吉瑪,給公主拿藥膏來!”
“拿藥膏做什麼?”我下意識的一縮手,卻又被大姐按了回去,“做什麼?好好的一雙手,怕再粗糙了,給你抹些護手的膏子!”
“大姐,我整日在玉城(父王府邸)就被父王看著,沒想到在你這兒也不安穩,他們天天跟在後麵,鬧騰都鬧騰死了!”我慵懶的躺在軟榻上,迎著太陽在那兒抗議,“父王不讓我做這兒不讓我做那的,沒想到你也這樣……”
“你還說!”一顆葡萄猛然砸到我正閉目養神的臉上,突然的疼痛讓我坐起身來,卻正好對上大姐那滿臉的笑意,“全族裏的人哪個不把你當個寶似的捧著?別說是父王了,就是那些想抵製父王的叛軍,聽說咱們有個花仙娘娘轉世,不也得忌著三分?”
“可那都是對他們的好,和我有什麼意思?”我垂下眼眸,重新半倚在塌子上,“好像都是因為我有用處才對我好似的……不像你,出了嫁,姐夫一心對你肯定就是喜歡你……一點兒不和父王似的,每次和人家談個什麼事情都讓我站在一邊,還動不動說什麼花仙庇佑,我都快被嘔死了!”
我正嘟嘟囔囔的說著不滿,又一個不知道什麼東西砸在我腦袋上,我憤怒的仰起臉,大姐仍是一臉好笑的看著我,捂著嘴嗚嗚的笑,“我說你這丫頭怎麼回事兒?原來是春心動矣想做他人娘子了吧?”
“誰說的?!”我的臉騰的一下子紅了起來,這才發覺自己扯的話題是有點兒離譜。好好的怎麼就說起嫁人這檔子事兒了呢?真是不覺羞啊不覺羞……
看著大姐一臉打趣的模樣還偏偏不想輕易承認,於是仍然死鴨子嘴硬的分辨道,“哪兒有!我才剛到十二歲呢,誰想那些勞什子事情!”
卻突然見大姐那雙清亮的眸子突然暗了下來,隻是那樣失神的看著我,那種探究讓我渾身發毛起來,喚了好幾遍大姐,她才緩過神來,“姐姐,怎麼了你?好好的說話怎麼走神了?”我不滿的捶了她一下。
“哎呀。”大姐微微咧了咧嘴,大概是覺得疼了,但是卻沒像往常那般反擊我,隻是仍然那般茫然的看著我,像是看著一個不相識的陌生人,嘴裏卻呐呐的說道,“是啊,以你的這等身份,誰又配得起你呢?”
“啊?”我還是沒搞明白什麼意思,卻被大姐這失神落魄的樣子嚇了個不輕,隻能手足無措的使勁兒搖著她胳膊,迫使她能回過神來。“大姐……大姐”
“哦!”大姐這才正過眼睛來看著我,眉眼間又盈滿了笑意,“皖雅,不管怎麼樣,隻要你好好的就行。”
我略有所悟的點點頭,雖然還是不知道大姐是在想什麼,但在她那如水的眼光裏,卻懂得她是在為我好的,於是又感激的衝她一笑,放心的靠在塌子上歇息了去。
“皖雅……”真討厭,還沒睡醒呢,就有人喊我,我嘴裏嘟囔一句煩人,便蒙上被子沉沉的睡了過去,“皖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