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城,這座距離靈山三十裏地的邊城,因處於原野深山之中,常年被陰濕的霧氣所籠罩著,不過幸好四向的土製城牆被壘得極為厚實,才讓這敦實的土圍子矗立了數十年頭而沒有坍塌。
城中最繁華的街巷內,有一座萬花樓,乃是青樓煙柳之地,號稱嬌麗三百,是當之無愧的渭城頭號勾欄。
住在渭城的人幾乎都知道,渭城是大唐王朝為數不多的富裕城池之一。萬花樓這種流金淌銀的肉店在大唐國內是大有名氣,生意也如同滾雪球,越做越大。渭城的百姓都傳言它背後的靠山是都城皇宮裏頭的某位大權貴,那可是能讓渭城各侯都笑臉相迎的當權太監,沒誰敢不長眼地在萬花樓鬧事。
此時是夜晚時分,萬花樓營業的高峰期。
夜色有幾分消沉,在青樓後院廚房內,屋中光線些許昏暗,深褐色的爐子上咕鹿咕鹿煮著酒,香醇的酒氣在頂沸的蓋子下翻滾。
渾濁的酒霧凝結成珠,順著壺身流下,打濕通紅碳火,滋滋冒白煙。
煮酒的是一名十四五歲的少年,身子有些幹瘦,身上穿著一件普通的破舊棉衫,棉衫襟前滿是油汙,一頭黑色的頭發不知道是天然生成還是因為幾年未曾洗過的緣故有些發卷,也有些油膩,偏生那張臉卻洗的極為幹淨,從而顯得眉眼格外清楚,臉頰上那幾粒雀斑也格外清楚。
此少年正是蕭朗,自打一年半前入住到萬花樓後,就當起了青樓小廝,地位在萬花樓極為卑微,一個月也拿不到幾吊銅板,生活要比在靈山派的時候來得淒苦。
不過蕭朗樂意,隻有處心積慮營造一個窮小廝的形象,才更有機會奪得那件至重生後就開始窺覬的寶物。
那可是連師傅藥王尋找了一輩子也未能瞧到一眼的寶貝。
辛苦一年算什麼,很多武修之人都可以為一件寶貝出賣自己的靈魂,更何況這隻不過是少了些買酒肉的銀兩,少了些舒服的居室罷了。
而且時間就如彈指間,似乎就一眨眼功夫,就等到了這一天。
……
“蕭朗,你死哪去了,西廂客人要的鐵骨香還不立馬給我送過去。”
一道叫聲傳來,打斷了蕭朗的思緒,一名看似在萬花樓內地位要比他高出幾許的老****朝他勾了勾手,打了個手勢,如今已經是熟門熟套的蕭朗立即誒了一聲,端起酒壺,迅速地跑出院子,送進了西廂,畢恭畢敬地倒起了陳酒,手腳動作遠比尋常活絡。
西廂房內,紅牌伍媚兒斜眼瞥了蕭朗一眼,滿身不屑地輕哼了一聲。
伍媚兒向來就看不起這些為幾個銅板累死累活的窮小廝,特別是這個一年半前來到萬花樓的少年,在她眼裏,這個名叫蕭朗的少年其實生得也不是很難看,可惜笨手笨腳,做了一年半端酒送水的活兒,卻還是一月領幾吊錢的寒酸小廝。
不過缺心眼也有缺心眼的好處,萬花樓那些個唇紅齒白的伶俐小廝大多被送去了長安宮內,淨身做了小太監,蕭朗伺候人的活計總不能讓人放心,反而因禍得福在萬花樓安穩下來。
這年頭,下人的命可遠遠比不上青樓中紅牌姑娘們的一件青貂裘衣,更別提那些豪客們的一匹駿馬了。
今天青樓中的頭牌伍媚兒姑娘那邊要接待一批渭城內的大人物,缺打雜的人手,蕭朗被領家使喚去候著,做些端酒送水的跑腿活。
倒完酒,蕭朗站在西廂庭院角落,弓著腰,小心翼翼望著那邊的風花雪月。
來到渭城已經有一個半年頭了,他也已經熟悉了這座青樓的環境。
那名叫伍媚兒的清吟是萬花樓的紅牌,那份略厚的妝容帶來幾分脂粉氣替她貼上騷媚的標簽,她身價不菲,雖不是第一花魁,卻也是高高在上,對外宣稱清吟,賣藝可不賣身,但是否這樣還需另當別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