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他說完,楚陵連忙打斷道:“不妨不妨,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氣。再說了,能嚐到女王陛下親自做的菜肴,淩漠三生有幸。”
麵對白熙欲哭無淚的眼神,楚陵笑得格外開心。
蕭盞對著白熙得意地一笑,轉身到廚房去了。流碧說要幫忙,也跟著去了。
難得見到蕭盞可親的一麵,流碧心裏的敬畏消除了一大半。
做菜的時候,流碧忍不住把心裏憋了好久的話,全都說出來:“碧雲第一次看見公子的時候,公子倒在地上,渾身是傷。是閣主讓我們救起公子。 閣主這個人一向冷冷的,對什麼都不關心。所以我和堰詞都很好奇公子的身份呢。
對了,公子知道的吧,閣主原來是雲尺皇後的侄子,是白少主的表弟。現在他做了國主,別人羨他運氣好,,得到了少主辛苦打下來的江山。其實閣主心裏不知道多不樂意呢。前些日子,範丞相還張羅著給閣主選妃的事。閣主不甚煩擾,所以才躲到少主這裏來了。”
想到一向冷厲自負的白楚陵竟然因為逼婚而逃,蕭盞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手一重,珍珠丸子被壓成了薄餅。
流碧繼續說道:“閣主呢,整日就盼著拓國百姓和雲尺百姓能早日消除隔閡,和平共處,那麼,他也就可以把大權和麻煩一並交給蕭國主,繼續回去做他的藏雪閣主。”
難得有個好聽眾,流碧說得興起,慢慢偏了題:“上次國主議事時,我也在一旁。終於看到了平天將軍顧放。我以為將軍都是魁梧高大的樣子,當然白少主除外,沒有想到,顧放他……長得那樣俊……”流碧說著說著,變得有些不好意思。
蕭盞默默地聆聽,淡淡地微笑。
陽光落在她蒼白透明的臉上,仿佛下一刻,她就會化作一攤水。
屋內。
白熙靜靜地靠在椅背上,手裏端著酒。
白楚陵拿過白熙的手,三指扣上,細細診脈。末了,長歎了一聲:“那一件劍傷及心肺,幸虧及時服下凝蔻丸,延續了一年的性命。白熙,我不明白,其實當時你隻要躲閃分毫,根本不用被傷得如此之重。”
白熙輕描淡寫道:“傷得輕傷得重,這又有何不同?當時我不知道她無藥可醫,而且為了打敗我又服下了可以克製咳血症的劇烈毒藥,將原本三年的壽命縮減到一年。她可以為了拓國透支生命,我又為何不能為此舍棄自己。”
白楚陵遞上一隻白瓷瓶。
“這是什麼?玉露保命膏?”白熙隨口編造了一個名字,卻不伸手去接。
淩漠說:“邃沫香。”
“又是什麼延年益壽的東西?”白熙還是不接。
“是給蕭……郡主的。”淩漠把白瓷瓶塞到了白熙手中。
白熙白瓷瓶推回,“盞兒的事,她自己有選擇的權力。”
楚陵苦笑:“我終於是不了解你們兩人。若是旁人,大概都會想盡辦法讓對方幸福,寧可犧牲自己,卻要對方活下來。你們兩人卻是有傷不治,有病不醫。看著對方一步步地……卻不阻攔。”
“你可知我們兩人幾乎錯失今生。我不能辜負雲尺國舊部對我的信任和希望。蕭盞也不能拋下拓國。若非我們兩人都隻有一年性命,哪裏求得來此刻的閑居優雅。一年的幸福足矣。我本不重名利,與其睥睨天下,孤獨終老,不如享受這一年的幸福。蕭盞存的又何嚐不是這份心思。”白熙淡淡地說,仿佛隻是在談論天氣。
白楚陵終於知道,為何他們兩人之間橫著無數誤會和對立,卻仍是不能忘記對方。但是這份淡然生死大氣,這份生死相隨的坦誠,便叫旁人無從插足。他的心裏激蕩起九分的敬佩,剩下的一分,是他自己不願承認的羨慕。
白楚陵將白瓷瓶強行塞到白熙手中,說:“雖然不讚同你的做法,但是能明白你的心意。你盡可放心,我倒還沒那扭轉生死的本事。邃沫香與落音丹相克。蕭郡主為了掩藏陌辰的聲音而服了落音丹。這邃沫香正好可以解了落音丹的功效。”頓了頓,又說,“飯菜你還習慣吧?”
後麵那個問題問得沒頭沒腦,白熙勉強地笑,說:“呃……這個做飯最重要的是做飯人的心思。這個心思到了,飯菜也就……”
“也真難為了你。”白楚陵毫不客氣地取笑道。
“哎呀,所謂同甘共苦。她自己不嫌棄,我哪敢抱怨。”白熙終於委婉地說出了心裏話。
白楚陵忍笑道:“那是因為長久服用落音丹會導致另一個作用,味覺漸弱。這下,你明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