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徽沒聽清楚:“你說什麼?”

秦楷銘淡淡道:“不和胃口。”

鍾徽:“……”

作為一名合格的將士,鍾徽完美地將這一句話解讀出了許多意思,比如秦將軍身為階下囚卻仍不願為五鬥米折腰的氣節,比如秦將軍在這生死關頭最想念的還是家鄉飯菜的這份故國情懷,又比如秦將軍就算大勢已去也不願讓人看輕的傲骨。

如此解讀一番後,鍾徽覺得自己都有點觸動了,歎了口氣:“秦將軍……”話出來後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於是隻有騎著馬訕訕地回到了隊首,宣布啟程。

秦楷銘也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這飯菜的油鹽下得太重,又隻能定時給他喝那麼點水,他是真的不和胃口。

囚車從皇宮東門走,往城東外的城郊去,走一條極為隱秘的路線,中途路過了一片小樹林。

這個路線,早在幾天前,他就從白知遙口中得知了,顧盼那裏還有白知遙手繪的路線圖。

連著兩天都未下雪,此時雪水消融,路上都是濕噠噠的,輪子碾過地麵時還會聽到細碎的水聲,樹林裏的鬆柏在雪水的浸潤下顯得格外蒼翠。

然而押送的隊伍在樹林裏的路剛行至一半,就聽到前方突然嘈雜起來。

鍾徽抬手示意隊伍停下,皺眉道:“怎麼回事?!”

這時,一個不著調的聲音響起:“哎呀,各位官爺,不好意思打擾了,我們是傑舸戲班的……你沒聽說過?可惜可惜,那下次我們再來北德時一定邀請各位官爺來看我們的表演。你看你們,一個個眉頭緊鎖的,二十歲都要愁成四十歲了,要不看點戲法樂嗬樂嗬?”

鍾徽看清來者,鬆了一口氣,但還是嗬道:“此乃官道,誰允許你們從這兒過了?!”

“哎呀,這是官道?不許平民走的嗎?”陳傑蒙著半張臉,隻露出一對笑彎了的眼睛,“真的對不起啊官爺們,我們戲班滿天下跑,對每個地方可以說是熟但又不熟,沒能打聽周到,還望官爺們大人有大量。”

有的人嘴前無物,但不發一聲,比如秦楷銘。

有的人嘴都被蒙上了,但聲音還止不住,比如陳傑。

鍾徽被他吵得腦殼疼,不悅道:“滾滾滾,快走!”

陳傑笑道:“官爺,你看我們這運帳篷運器具的,車有四五輛,馬有十多匹,一時半會兒還真的滾不完,可能要勞您們稍等片刻。要不,我們現場給官爺們表演幾段,給大家解個悶?”

鍾徽忍無可忍,拔劍威脅道:“閉嘴!”

突然,秦楷銘聽到顧盼的心聲傳來:“學神,把口鼻捂住。”

他依言用手捂住口鼻,就在這時,有士兵驚呼一聲:“頭頂上有人!”

鍾徽聞言抬頭:“什麼?!”

隻見田薇蒙著半張臉臉,正騎著獨輪車“漂浮”在他們頭頂上。

——仔細一看,才發現獨輪車輪下碾著一根細細的白鐵絲,這根細長的鐵絲一頭一尾分別釘在了道路左右兩旁的鬆柏上,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有的,如果不是特意抬頭凝視的話,根本看不出來!

驚呼出聲的那個士兵也是突然覺得頭上一暗,還以為是雲的陰影,沒想到一抬頭,看到的卻是一個繪著奇怪圖案的輪子。

田薇不愧是多年老雜技演員,被發現後雖然心裏很慌,但是操作依然十分的穩,她騎著獨輪,一手抓著一把不知名的粉末,而後一灑,白色粉末一時如同飄下的小雪,皆被士兵們吸入了體內。

這粉末乃是安眠粉,雖不至於讓人吸了後立即睡去,但起碼能麻痹神經,令人腿腳發軟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