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真的可以一個人生活麼?”
班主任收拾完所有的東西,對著一直神色恍惚地跟在她身後看著她忙碌的小女孩,輕聲問道。
千夏愣愣地看著為了做家務而圍著那塊熟悉的碎花圍裙的女人,小小聲地,“……媽媽……”
班主任怔住了,這位感性的老師紅了眼眶,她幾乎脫口而出,“小夏要跟老師一起回家麼?”
但是聽到她這麼說,小小的女孩卻好像一下子從夢中驚醒,她眼睛睜得大大的,咬著唇拚命搖頭,“不要,我不要離開這裏。”
固執地搖著頭的女孩眼圈也紅了,她轉頭就丟下了錯愕的班主任,跑上樓去進了主臥間,然後將房門啪嗒一聲用力關上,還從裏麵鎖上了門,像是極度恐懼著被帶離這裏。
班主任有些無奈地望著二樓歎了口氣。
她給千夏留了晚餐,然後從她家裏出來的時候,正看到對麵雲雀家二樓的陽台上窗子正開著,一個小男孩站在那裏,神色平靜地看著她。
“雲雀君?”
她親切地微笑著朝他招招手。
小男孩隔著窗子,沉默地點了點頭,然後消失在了窗口。
……後來
後來千夏的情況更加糟糕了,她不止會在上課的時候睡覺,還常常在老師講課到一半的時候尖叫著從座椅上摔下來,油膩膩的頭發亂七八糟地披在腦後,長時間沒有修理的劉海遮擋在慘白慘白的臉上,營養不良而尖瘦下來的麵孔上顯得格外大的棕色眸子時不時在黑發遮擋之下顯露出驚慌恐懼的目光。
瘦瘦小小的女孩子穿得邋裏邋遢,她依舊還是會在放學的時候蹲在路邊跟小花小草聊天,會時不時望著天上的白雲發呆,但是在別人的眼中,不再擁有可愛笑容與幹淨清爽外表的木村千夏,父母雙亡,一個人住在黑漆漆的大房子裏,看起來就像是從恐怖故事中走出來的被詛咒的破爛洋娃娃一樣,讓人不敢也不想要接近了。
隻有雲雀恭彌知道千夏經曆了什麼。
因為那天晚上,千夏是一邊哭著叫他的名字一邊蹲在他家樓下的,慣來睡眠淺很容易就會被吵醒的雲雀第一時間就發現了縮在他家門口的小女孩。
千夏說,她看到了妖怪。
在漆黑一片的房間當中,不停不停的叫著她的名字,有時候是用爸爸的聲音,有時候又是媽媽的聲音。
她醒不過來,直到有東西纏在身上,腥臭的口水滴落到枕邊,她終於哭喊著睜開了眼,看到了貼在天花板上的那個全身都是眼睛的妖怪。
然後,她拚命拚命地逃,從樓梯上滾下來,也不記得被磕絆到多少次,膝蓋與手肘都血淋淋的,臉上眼淚鼻涕糊得滿臉都是,隻穿著薄薄的睡衣,在他家樓下瑟瑟發抖。
這其實不是千夏第一天見到這些可怕的東西了,從她回到這裏的第一個晚上,她就看到了那些東西。
它們猶如恐怖的夢魘,每一天晚上都出現在她的眼前,又彷如陰霾一般終日不散。它們用著讓她熟悉和想念的聲音說著讓她戰栗不已的話語。
她想繼續聽到爸爸媽媽的聲音,但是又害怕著那些可怕的東西。
它們不準她離開這個房子,還無時無刻不跟著她,它們會附著到她周圍的老師和同學身上,這讓千夏再不敢去靠近他們,怕給大家帶去危險,甚至是連最喜歡信賴的雲雀君,她也不敢再像從前那樣纏著他了。
雖然,一個人很寂寞很害怕,但是,她還有小花小草,有小黃大黑,有天上的雲和夜晚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