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陸景堯在會議室中開會,一向專注於工作的他,今日竟出奇地開了小差,他腦中無時無刻不想著紀修然看到自己時愕然的臉色。當年不告而別,如今又突然出現,陸景堯心中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水潭,徹底被攪亂。

好不容易會議開完了,陸景堯卻不那麼急著回辦公室去工作,他來到七樓,在無數個工位上準確地找到紀修然,心念之人正全神貫注地看著電腦,絲毫沒有發覺幾步開外的他。

陸景堯貪婪地盯著他的後背看,連紀修然動了動腿這種小動作都收入眼底。聽聞是從政法大學挖過來的,那麼這麼多年,他竟一直生活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而自己卻可笑地從未發現嗎?

正想著,陸景堯的思緒被打斷。

“陸總,是有什麼工作要指示嗎?”一名經理見他站在這裏,忍不住問。

“不,沒有。”陸景堯回過神來,生怕紀修然發現自己,連忙退後幾步,裝作隻是路過,他麵不改色地走到電梯前,回十樓去繼續工作。

電梯門緩緩合上,陸景堯望了眼紀修然所在的方向,身側手指輕輕收緊,薄唇抿成一條線。

原來就算是過去十年了,他還是會輕易地被他牽動心。

*** ***

時鍾漸漸指向下午五點半,下班的時間總是來得如此之快,紀修然關上電腦快步往外走,驅車加入下班高峰期的重重車流之中。

陸景堯忙完手頭的工作,發覺已經過了下班時間,他愣了愣神,連水都沒顧上喝一口,便急匆匆來到七樓,卻發現心心念念的那人早已離開公司。

陸景堯眸中閃過一絲失落,轉身拖著步子往回走,昏暗的辦公室內沒有開燈,他坐在靠椅上往後仰,伸手揉了揉眉心,繼續工作起來。

而紀修然也並不是急著下班休息,他開著車,漸漸遠離車流密集的地方,兩個小時後,來到A市郊外的一處療養院內。

“紀先生來了啊。”裏麵的護士都對他很熟悉,見他進來,便笑著同他打招呼。

紀修然穿過走廊,悄聲推門走入一間病房內,心電監護儀在寂靜的房內發出單調的聲音,兩張床上分別躺著不同的人,紀修然眼眶微熱,走到其中一張床前,拖了個椅子在床邊坐好,又伸手幫床上人掖好被角,半晌才低聲道:“爸媽,我換新工作了,我現在在一家企業裏做法律顧問,待遇挺不錯的,你們就放心吧。”

床上的兩人並不會給他任何回應,靜謐的房中除了儀器的聲音,便隻有他自己低低的說話聲。紀修然望著心電監護儀上起伏的線條,情緒一下子低落下來。

十年前他跟著爸媽離開後,突然有一日他們遭遇車禍,成了植物人,從此再也沒醒來過,他從奔潰到麻木再到如今的等待,隻是希望有朝一日能等到他們睜開眼看一眼他。

紀修然歎息,緩緩從椅子上站起來,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放棄希望的。這麼想著,他彎下腰在爸媽的手背上分別吻了吻,又坐了會兒,才不舍地離開。

翌日上班,公司人事請假回來,幫他辦理了入職手續,紀修然接過貼著自己一寸照的工牌,道了聲謝後,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不覺中便到了午飯時間,紀修然下樓到公司專門的餐廳隨便吃了點,正巧來了個電話,便站在樓梯口接聽,絲毫沒注意到不遠處路過的某人。

陸景堯緩緩停下腳步,目光穿過人群落在幾米開外的紀修然身上,對方正在打電話,唇角上揚弧度優美,似乎很開心的樣子。

不知道和他打電話的人是誰,陸景堯皺眉,正想著,下一秒紀修然收起手機朝他這個方向轉過身來,他連忙定了定神,泰然自若地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