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過後,寒意上湧。
鎮海城東側的古樸院落內,一位少年正半靠在自己的床上。
少年大約十六歲上下,穿著一件單衣,長相斯斯文文的,那頭烏黑的短發用青絲發帶隨意地紮起,算得上眉清目秀。不過他的身材略顯單薄,此時的臉色同樣有些蒼白,雙手始終緊緊地拽著,死死抵在床沿旁邊。
咚!
忽然間,一記悶聲打破了平靜。
雙手通紅。
窗外冷風吹拂,老槐樹上本就枯黃的樹葉隨風飄蕩,掃過少年那滿是不甘的臉頰,終於緩緩地落在地麵上,發出一道微不可察的歎息聲。
……
咚咚。
正當這時,屋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少年揚了揚身子,他知道這時候隻有娘親會來自己的房間,剛想應聲,眼神一瞥,卻是見到自己右手底部一片通紅,忙將手藏入被褥內,這才喚道:“娘親,你進來吧。”
吱的一聲,門開了。
走進來一位婦人,瞧上去似乎二十七八歲,又似三十出頭,她的容貌極為秀美,雖然穿著一件青灰色的粗布長衫,但落落大方,氣質顯得極好。不過這婦人與尋常女子有些不同,她的雙耳削尖,美豔略顯狹長。
婦人叫做玉淩塵,正是少年秦川的娘親。
玉淩塵手中端著一個木盤,上麵有些吃食。她走到秦川的身邊,仔細看了自己兒子一眼,才柔聲道:“川兒,今日身體好些了嗎?”
雖然身子還虛弱,全身幾處地方尚有些疼痛,但秦川不想母親擔憂,便勉強擠出一絲笑意,道:“娘親,我沒事了,我想今日便可以下床走動了。”
玉淩塵瞧他麵色依舊有些蒼白,不由嗔怪道:“都傷成這樣了,即便服下雪玉祛瘀膏這等療傷靈藥,可哪裏能好的那麼快,今日你乖乖躺下,哪裏都不要去了。”
秦川道:“我知道了,娘親。”
玉淩塵放下手上的木盤,拂過秦川的臉頰,又道:“你這孩子,平時挺乖的,從來都不曾惹是生非,怎麼好端端地會與那雲城少城主起了爭執。”
秦川沉默無言。
玉淩塵見狀,她不由地微微一歎。
自家兒子的脾性她自然是了解的,這孩子向來都十分溫順,從來都不會惹是生非,可前些日子城外歸來,竟是受了重傷。無論她怎麼詢問,這孩子始終沉默以對,根本問不出什麼話來。
兒子大了,也能藏心事了。
玉淩塵盡管心疼,但也明白孩子不願說,終究是有自己的原因。所幸眼下秦川無事,她便也不再執著於此,輕聲道:“川兒,你先吃些早飯吧。”
秦川抬頭看了看母親,原本還以為又會被追問許久,此時卻沒了下文,不免有些驚訝。不過倒是鬆了一口氣,當下接過遞來的吃食,便道:“多謝娘親。”
雖然手上剛才引起的紅印已經消退,不過秦川的身子還是有些吃力。玉淩塵便道:“你躺著吧,娘親來喂你。”
秦川忙道:“娘親,我能行的。”
玉淩塵瞪了他一眼,道:“小時候若不是娘親喂你,你都不肯吃,現在有什麼好害羞的。”
秦川露出幾分尷尬。
玉淩塵看了看兒子,她的臉上露出一絲溫柔的笑意。
……
秦川吃著早飯,忽然想起什麼,問道:“對了,娘親,爹爹一大早就出去了,這是去哪了?”
玉淩塵幫秦川擦了擦嘴,道:“咱們鎮海城最近有些不太平,你爹爹發現附近妖氣漸重,好像有大妖聚集,生怕對城內的百姓不利,早上便去城外巡視了,估計中午的時候能回來。”
秦川點點頭,也沒放在心上。
鎮海城雖然是邊陲孤城,但多年來由父親秦山坐鎮,向來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哪怕是方圓百裏內的那些大妖,也都不敢輕易來城內犯險。當然前幾年也有幾個過路的大妖跑到鎮海城來撒野,可都讓秦山逐一打發了。這次由爹爹出手,定然也會沒事的。
隻是想起大妖,再回憶起前幾日發生的事,他又不由地抬頭看了看母親,臉色微微一黯。
玉淩塵見秦川欲言又止,柔聲道:“川兒,你怎麼了?”
秦川遲疑了一下,似乎這個問題困擾在他心頭很久似的,輕聲道:“娘親,你以前說過這半妖是上天的寵兒,可這麼多年我武道修為來一直進展緩慢,是不是因為孩兒是……”
玉淩塵沒想到秦川突然說起此事,她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蒼白,她摸了摸秦川的臉頰,有些艱難地道:“川兒,你怎麼會這麼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