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能跑,他們是邊民軍戶。要死,也隻能死在村堡裏。
京師的夜色,一如既往的寧靜。
乾清宮門前,陳雄塞了兩塊金元寶給李永貞,苦笑著:“老祖宗,這事事關朱將軍私密,真的說不得。說了,朱將軍會生剝了小的這張人皮。”
袖裏摸著暖暖的金元寶,李永貞眼眉帶笑,卻板著臉:“小崽子有出息了呀?快說說,還不信咱這張嘴?”
陳雄哭喪著臉,搖頭:“真說不得,說了讓朱將軍聽去,說不得會記恨老祖宗。”
一個錦衣衛百戶要見皇帝,沒有人通傳、說話,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永貞心裏越發好奇,靠近陳雄低聲道:“出你口,入我耳,誰能知道?”
陳雄低頭沉吟,目光閃爍猶豫不定,李永貞不悅拉長鼻音嗯了一聲,還抬手拍拍陳雄的肩膀。
“呃,老祖宗見諒,具體說不得,隻能透點底。”
李永貞露出笑容,附耳過去,陳雄低聲說著,李永貞聽著眨眨眼睛,一哼道:“倒是個有情義的,咱去通傳,你小子以後發達了,可別忘了今日。”
還以為什麼事情,原來隻是朱延平的表妹夢魘了,朱延平帶著表妹私奔入京,在東廠也不是什麼秘密。
陳雄抱著兩盒珍珠,盒子上放著李永貞剛剛翻閱過的折子,連連點頭哈腰。
天啟正看著一排木牌,準備翻一個,每個木牌就是一個秀女的名字。
明朝的宮女起名非常有意思,入宮後摒棄原來的名字,隻有冊封或成為女官後才能恢複名字。沒名字的這段時間,一律稱作某某家女,如張三家女,李四家女。
他的雅興被打攪,心情自然很不好,不過是朱延平的事情,他還是挺關心。
今天朱延平入內閣曆練,表現的非常好,沒有忙著拉關係,也沒有下班後搞什麼聚會,連上朝的閣老們都不等,幹淨利落回家去了。
這種特立獨行的表現,就是孤臣的表現,在結黨成風的現在,殊為難得,讓天啟很是滿意。
兩盒珍珠擺在桌上,天啟手指撫著顆顆鴿卵大小的白珍珠,陳雄躬身站在一旁手裏捧著折子朗讀。
聽完後,天啟抬頭問:“不是說這事情由老魏管嗎?怎麼,送到朕這裏來了?”
“啟稟萬歲,朱將軍有私密急事求萬歲,不好言傳六耳,就托微臣呈送奏折,代其向萬歲乞求。”
“那說說吧。”
天啟說著,李永貞接住陳雄雙手托著的奏折,遞向天啟。
陳雄雙膝跪地,左右張望,哭著一張臉滿是猶豫,這回可把皇帝身邊人得罪幹淨了。
李永貞拿了十兩金子,自然要按規矩做事,躬著身子微笑柔聲:“老爺,朱將軍這事甚是私密,奴婢們就不聽了。”
天啟眨眨眼睛,奇怪看一眼李永貞,李永貞身子躬的更低了,天啟擺擺手,李永貞帶著一幫宦官退出去,天啟也返身坐到椅子上,笑道:“什麼事情這麼緊要?”
陳雄抬頭,伸出右手指著桌上奏折,嘴上說:“回萬歲,朱將軍之妹夢魘了。將軍說是他殺人盈野,不懼亡魂。其妹自幼身子孱弱,受不得陰邪。所以托微臣,與萬歲乞求一個鎮字。”
天啟點頭,拿起奏折看陳雄手比劃著,摸了摸,摸到折麵不平整處,撕開包裹折麵的紅綢,嘴上說著:“兩盒寶珠做禮,於情於理,朕該賜他一個字。上前,為朕研墨。”
陳雄道謝,垂著頭上前研墨。
天啟看到秘奏,眉頭緊皺,當看到二百萬兩白銀的保護費後,他眼神一縮,心跳加快。
朱延平要的這個字,真是一字二百萬金!
可以這麼說,誰給天啟二百萬兩現銀,天啟不介意找個理由封他做公侯。當然,能找個理由抄家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