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夜自問見過太多屍堆成山，血流成河。
就連當日殺進妖族，滅了妖界時，他都不曾有過半分心軟。
可如今，他看著眼前從苧絡身體內湧出的鮮血，卻覺得連雙手都在發顫。
他看著麵色慘白的苧絡，和被嚇的渾身發抖的相棄，什麼都做不了。
“阿絡！”
魅黎一把推開九夜，將嘴角依舊掛著笑的苧絡攬在懷中，心內猶如刀絞。
“你怎麼這麼傻！”
魅黎質問著，可言語中，滿是心疼，與愧疚。
苧絡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隻是笑著。
她的視線穿過大殿，看向遠方，恍若聽到了當初枳笙的那句“阿姐，你不要求他，我不怕死！”。
這麼多年了，她苟活了這麼多年，最終還是玩不過九夜。
叔父，枳笙，阿顏，苧絡是真的累了，你們會怪我麼？到最後，阿絡也沒能為你們報仇……
“來人，叫巫醫，叫巫醫！”九夜恍然回神，看著倒在魅黎懷中的苧絡，忙叫人將巫醫叫來。
可是已經晚了。
弑魂捅進脖頸，鮮血迸濺，三魂七魄隨之破散，消弭天地，再也難以補全。
便是 天神佛祖出手，也救不了如今的苧絡。
“九夜，終於，你的願望達成了。你為巫族報了仇，如今除了相棄，妖族皇室一人不剩。如果我是你，便親手殺了相棄，這樣妖族的……咳咳！”
苧絡的話被湧上來的鮮血嗆沒了聲，隻是她眼中的諷刺與恨意，明明白白的寫在了臉上。
“阿絡……”九夜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能是喚著苧絡的名字，可是苧絡隻是輕飄飄的道：“九夜，我的名字，你不配喚！”
而後，她費力的轉頭看向滿臉害怕的相棄，似乎是想要抬起手摸摸他，卻在看到他眼中的懼怕時，化成了一抹苦笑。
她任憑手落了空，而後緩緩閉上了眼。
她終於……解脫了……
妖狐九命，可她未能複生九次，便徹底沒了生的希望。
她這一生，唯有的幾次放肆都用在了九夜的身上，獻妖丹，剖妖心，剜肋骨……
最後，還是輪到了這樣的結局！
“阿絡！”
九夜的悲痛叫喊響在耳畔，卻再也喚不回苧絡的一聲“阿夜”！
他緩緩伸出手，將苧絡抱回自己懷中，輕柔的吻夾雜著淚水滴落在苧絡的臉上，而後他說：“阿絡，我說過的，我不放手，你便離不開。”
在一旁的魅黎聞言心中一驚，伸手便要去抓九夜，卻被他一掌推開。
下一瞬，隻見他周身泛起青紫色的彩光，巫力自丹田處暴漲，而後連帶著軀殼和神魂，一同被碾壓，霎時化作齏粉，灰飛煙滅！
一切歸於寂靜，隻餘留下九夜那歎息又悲涼的話盤旋在天際。
他說：“阿絡，阿絡，等等我，我……現在便去尋你……我們再也不分開……”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