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眼春風百事非 第一九四章 情知此後來無計(14)(1 / 2)

未涼已開始學走路了,小小的步子雖是蹣跚,但終歸是邁出了他人生的第一步,我的未涼會走上怎樣的一條路呢。那天過後,皇上就差了人將永坤送去千波殿,那天皇上的口氣隻不過是將永坤作為順淑帝姬的玩具而送去的千波殿,他畢竟也是個男人,還是個君臨天下的男人,即便心存仁厚也不見得能夠忍受這孩子帶給他的恥辱,那是一個女人的背叛。

閑來無事時也能見得容貴嬪親自抱著永坤在湖邊散步,偶爾也會來我這宮裏坐坐,暖暖的午後我們就這樣坐在院子裏看著未涼那滑稽的步子,笑著聊起孩子們的種種,曾經一度懷疑這是幻覺,這樣平和而溫馨的氣氛在皇宮究竟已消失了多久呢?如果可以這樣一直下去該有多好,但想當初容貴嬪費盡心思才奪了永坤來,應當不僅僅隻滿足於現狀,同我一樣對於紫宸殿那張座椅有著同樣的覬覦吧,頓時發現自己與容貴嬪其實沒有差別,都一樣的醜陋。

“皇上駕到!”這一日恰好與容貴嬪在院子裏看著未涼,她懷中的永坤睜大了好奇的眼睛望著哥哥,永坤生得像皇甫昭媛,這副麵容若是生得女兒身,日後不知又有多少英雄要拜倒在她的裙擺下了。前些日子差了茗曦去向皇上通報過,說是皇長子已能下地行走了,彼時皇上他並未立刻就趕了來,想來又是身子不爽。今日他突然就來到了暮菀宮,倒令得我們措手不及,急急丟開手中的活計福身行禮。

景桓笑著示意我們都起來,隻是象征性的摸摸永坤的頭,隨即就把所有的目光所有的愛都投向了未涼,未涼那孩子倒也機靈,也許僅僅是出於本能,他一步一晃的朝景桓走去,末了撲倒在景桓腿上:“父皇,父皇!”雖然口齒還並不太清楚,但細細分辨還是能聽清他呢喃的這兩個字,景桓大喜一把抱起了未涼,親昵的去親吻未涼的麵頰,而未涼更是咯咯的笑了起來。

於是身邊立時一陣稱讚聲,景桓也是一副欣喜若狂如獲至寶的樣子,未涼一個小毛孩子怎懂得這些,當他依依呀呀的開始想學說話時,我隻教了他“父皇”兩個字,是以無論他想表達什麼都會叫出“父皇”來。一直沒曾注意到,景桓他並非是隻身前來的,有個人一直陪在他身邊,默然的看著園子裏的一切。

“皇長子如此聰慧,實是我大胤之福,我這做叔叔的也沒什麼好東西,便將這先皇所贈的玉笛贈了給小侄子吧!”這是一直站在一旁的永郡王,然而當他自腰間取出玉笛後,我卻沒敢伸手去接,景桓嘴角浮起一絲笑向我點了點頭。玉笛上還帶著永郡王的溫度,這究竟算是送給未涼的東西,還是算留給我的懷念,這一刻想必院中的三人都有著各自的心思吧,永郡王沒再回避隻是淺笑著望著未涼,望著我。

皇上此次前來除卻來看未涼外,還給我帶了個消息,說是景臻所率的南征軍明日便抵達京都了,那也就意味著爹爹終於回來了,如今皇帝雖未對天下昭告,但對於爹爹的清白至少也是心知肚明了,爹爹啊,牽掛了這許久鬱兒以為這一生都再難相見了。容貴嬪離開的時候麵上訕訕的,她也明白皇上對她懷中的帝子並不怎麼待見,倘若她隻是為了將來皇帝大去時不用殉葬,此刻的表情又怎會顯得這般落寞,然而這一刻我卻在心中同情著她,因為我知道像永坤那樣的身份,無論容貴嬪如何機關算盡都是不可能登上紫宸殿那個位置的。

未涼走得累了,就與我一般坐在廳前的石階上,他靠著我的時候讓我心安,未涼雖然身子弱了些但成日裏笑著,看起來是個十分開朗的孩子,茗曦做的桂花糕是我的最愛,也成了未涼戀戀不舍的小點心,這也許是遺傳。我端詳著手中的玉笛,先皇所贈之物果然是做工精細,玉也是上乘佳品,我閉上眼努力的想要回味起方才接過笛子時所感覺到的溫度,我不會吹笛,更不能在這裏吹,猛地想起被關在淩煙閣時的那場雨,雨中傳來悠悠笛聲在指引著我,我那麼無助的癱坐在牆邊,牆的那頭我心愛的男人在為我吟唱,那時的他麵上又會是怎樣的表情呢?直覺景祥從北疆歸來後與往常大為不同了,他時常進宮還可以解釋為皇上有國事要與他相商,隻是我似乎也總能在皇宮的各處不經意的與他偶遇,是所謂的緣分,還是我的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