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座的段天樞雖說是看來如此瀟灑的一人,但自他方才那兩句以君字開頭的短詩來看,也必是抱著種壯誌難酬的心情吧,仕農共商,我雖與他並不相熟但也隱約感受到了他那種不甘,想必眼下他正是遇上了何種難關了吧。
“君姑娘的美意在下又怎忍相拒呢,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哈哈哈~”段天樞接過丫鬟遞來的酒盞一飲而盡,眼中對屏風後的女子更是平添了幾分敬意,隻是這君瀲灩雖懂人心卻也未必全懂,須盡歡是這樣一種消極的回避,而像段天樞這樣的人又如何會選擇這樣一條避世之路呢!我似乎也被樓中的氣氛所感染,如果不是深陷皇宮大內我是否也能按著自己的意願活下去?至少不會像現在這般隻是整日整日的看著日升日落,活在無盡的算計與背叛之中,或者旁人眼中的我們都是金枝玉葉高不可攀,但或者隻有我們才明白,其實自己活得比誰都要卑微。
因著是同景桓一道出來的,雖然我已扮作男裝但畢竟不能太過拋頭露麵,於是在紙上寫下寥寥幾筆交由安順遞給了夥計,命那夥計將次交托給段天樞。在夥計辦完事回來時我便也順口一問:“這位小哥不知又如何稱呼呢?”
“回公子的話,小的姓柳正是這間小樓的掌櫃。”我心中一驚,姓柳又是醉夢樓的掌櫃,難不成就是那柳毅?聽說在外界眼中醉夢樓的老板儼然是最神秘的人,即便是幾個熟客也僅僅隻是知道老板與朝中的某些人頗有些淵源,不想樓中這個毫不起眼的夥計便是了大掌櫃。
忽的隻聽樓下傳來一聲嘈雜聲,不知又是哪家達官又持著吟風帖慕名而來,而也正在此時夥計向我告退道:“小的尚有些事要做,就不耽誤公子了。”我抬眼望去卻覺馬車分外眼熟,直到見著喧哥哥自馬車上下來才終於證實了心中的想法,我竟在這樣的場合下第一次見到了傳說中的柳毅。
“鬱兒,你在紙上寫了什麼?”景桓好奇的問道,我的一切舉動自然是逃不過他的眼睛的,而從始至終我也沒曾想過要隱瞞些什麼,我輕搖折扇低聲道:“難道主公不認為段天樞是個值得收為己用的人嗎?更何況主公既已下了如此決定也是時候綢繆一番了。”
景桓略一沉吟隨即笑道:“為什麼我突然覺得鬱兒變得可怕起來了呢,是不是這才是我鬱兒的本性呢,雖然我能給的東西很少很少,但也真心的希望鬱兒能活得更像自己。”活得更像自己嗎?在後宮這樣危險的地方,活得更像自己難道不是自尋死路嗎?
“鬱兒也隻不過是想為主公分憂而已。”事先景桓已有了交待,出門在外便隻需稱呼他為主公以免節外生枝,這些所謂風liu人士的詩會畢竟還是有些悶,加之我本身又不擅詞作,景桓倒是聽得津津有味,席間大多為京都官宦人家的子弟,這些高幹子弟幾乎都是一樣的驕橫,閑來無聊之際我也時常往王府大街望望,進宮不過數月然而再看到川流不息的街道,沒來由得便開始感慨滄海桑田。
倒是常見到些富麗堂皇的馬車在醉夢樓前停住,指不定其中就坐著某位叱詫朝堂的大員呢,雖然不知血殺以及醉夢樓裏的情報機構組織得如何,但照著目前的情形看似乎一切都尚在我的掌控之中,隻是一眼望去不知何時王府大街上竟多出了許多專賣東越寶石的鋪子來,不由得想起尹世哲臨走時囑咐了我隻要出宮便要隨身帶著那串十三鱗念珠,我雖是不解但也是照著吩咐將念珠串在了腰帶上,我相信這樣一個奇怪的囑咐必定與錦盒內那些東越文有聯係。
直到最後這位“賽貂蟬”也不曾在眾人麵前揭開廬山真麵目,隻是囑了丫鬟告知眾人稍後將為眾人獻上一曲便匆匆離去了,這位小姐的架子也真夠大的,但誰叫人家是天下第一美呢,是英雄就難過美人關,除卻我身旁這位要江山不要美人的主公,旁的看官的目光大都隨著君瀲灩的身影消失在房間的另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