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連日來景桓時常為南疆戰事所擾,但每日卻也總要來暮菀宮小坐,撇開個人恩怨來說他也的確算得上是個好皇帝,皇甫聞人得勢邊疆戰禍不斷,大胤朝正麵臨著建國以來從未有過的內憂外患俱在的艱難時期,一個年輕的又沒有勢力支持的皇帝該要減負著怎樣的責任~
然而今日他卻是一掃滿麵愁容,溫溫笑著與我相視而坐,我替他斟了第一道茶:“景郎可是遇上什麼歡喜事了?許久不見你這樣笑過了。”
“如果鬱兒要問朕一天之中最歡喜的是什麼時候,朕一定會答是來到暮菀宮的時候,能與朕的鬱兒在畫舫中小坐,實在是良景佳人上天委實待朕不薄啊!實不相瞞,朕就是循著茶香來的。”他輕輕攬過我,我便也整個兒的依在他懷中,他用一種淡漠的不能再淡的語氣輕輕說起朝堂上的事來,“為什麼即便坐在紫宸殿上,朕也始終覺得自己不像個君主呢?”這樣的話他也隻會在我一個人麵前說嘛,隻是這樣的話語聽來也未免淒涼,曾經也聽爹爹說起過,朝堂之上但凡有什麼是需要拿主意的,朝臣們隻會看向丞相而非寶座上那個君王,景桓他究竟還要忍耐多久呢?從琉璃琴那件事上來看,便能看出景桓的忍耐也快到了極限吧。
這個時候或者他更希望我是個傾聽者,於是我又替他斟上第二道茶,景桓滿意的放下茶盞,麵上的陰霾一掃而空:“此番護國公出征想必南疆之戰也該是勢在必得,糧草後援等一應事宜潦草不得,交給任何一個人都不及交給丞相大人放心啊。”糧草和援軍對於一支軍隊來說是多麼重要的事啊,若出了任何差池那可不是隻死幾個人的事啊,景桓明知我們兩家有仇,卻偏偏要將如此要命的重責交到皇甫聞人手上,誰知道他又會使出怎樣的把戲來,這不是拿三軍將士的性命開玩笑嗎?
即便是失態那也不過是短短的一瞬,我盡力克製著心中的慌亂:“鬱兒相信景郎所期望的那一天就快到來了吧!”景桓是在逼他,隻有給皇甫聞人更多的權,才能抓到他更多的把柄,才能將他逼入絕境,景桓隱忍了這許久難道不就是為了等這一天嗎,隻是他卻太將人命做兒戲,又或者對此一早已有了安排,看來這個時候能保護爹爹和二哥的就隻有醉夢樓和血殺了。
“明日東越使者便要啟程回國了,朕已經問過皇後的意思了,允你明日陪同出席歡送宴,其實說是歡送宴也不過是個餞別的聚會而已。”他似乎對我方才的回答很是滿意,還特允了我明日一道出席歡送宴,這個男人我以為我一早便看透了,但直到今日我才發現原來我什麼都不懂,什麼都沒有看破,自始至終或者對他而言我不過是一枚比較聰明的棋子,僅此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