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荷才露尖尖角(5)(1 / 2)

今日一時興起才如此莽撞的跑了出去,我也深知皇宮不比府中自在,臨行前爹爹曾不無感慨的說道,無論是朝堂亦或後宮,那都是沒有硝煙的戰場。今日在回廊中遇到帝子雖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然而他的那句話卻深深印在了我心裏,難怪自打第一眼見到陸昭儀時,便有種奇特的感覺,現在才明白,原來那感覺,就好似看到了另一個自己,我們竟有幾分相似。

不管怎樣,在爹爹凱旋之前,還是給自己禁足吧,以免再生枝節。折騰了這許久,連夕陽都沉到了地平線下,窗外吹來的風夾雜著沙棗花的幽香,令人倍覺神清氣爽。驀的,隻見原本黑漆漆的*,頓時亮堂了起來,沙棗樹間零星掛著幾盞紙燈,忽閃忽閃的仿若夜空中的繁星,而在那亮光的中央,正坐著一名容顏清麗的女子,那一雙明眸顧盼若兮,纖細玉指輕弄琴弦,動人的旋律好似流水一般在她指尖流瀉。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關那畔行,夜深千帳燈。

風一更,雪一更。聒碎鄉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

夜深千帳燈,千帳燈下照著萬屢無眠的相思,好一首長相思啊!月下,如此佳人不是陸昭儀又是何人?隻她身上那瑰麗的粉色長紗群倒並非大胤服飾,頗有些前朝江南女子衣著的韻味,而她的琴聲更是如怨如慕、如泣如訴。隻是琴聲最能抒情,也最能泄了心聲,那些延綿不絕的思戀是掩不住的,幾分淒楚幾分無奈,這分相思又是為誰?

早聽碧兒說今日皇帝歇在了別的娘娘那裏,我也算鬆了口氣,每每他在秋浣宮住下,我總是早早熄了燈睡下,他似乎也從不問起我。或許是因了姐姐的關係,即便他是九五至尊的皇上,我也打心眼裏的看不起他,盡管我知道或多或少也是他的無奈。這些日子倒是碧兒與旁的婢女們混得熟了,常給我講些不知哪裏聽來的“宮中奇聞”給我解悶,隻是這丫頭嘴快,唯恐她闖了禍。

懶懶的躺在睡椅上,信手翻著書,忽的想到當日曾應允了皇後要給她繪個扇麵,既是閑著不如就今日繪了吧,園中的琴聲並未停下,她一遍遍的彈奏著《長相思》,對於皇上想是沒有那樣深的眷念吧,我不禁訕笑道,那個男人其實也是可憐的,這後宮之中究竟又有幾人是真心對他的?

即興在熟宣上勾勒出了一張侍女圖,但看著看著,那眉眼間竟似陸昭儀幾分。自小我便隨了娘親的性子,喜弄風雅,爹爹常笑著說,鬱兒你越發不像我赫連家的人了。念到爹爹,我眉頭一緊,隻不知如今的西關又是怎樣一番局勢。

待上完色後,頓覺這幅圖看來未免單調了,又想起當日初踏夢東園時的情景,於是信手在右下角提了幾句小詩:

昨日夢,與卿相攜洛城東,共賞牡丹園。

今朝醉,孤自徘徊京尹外,獨步櫻桃溪。

我滿意的看著這張圖,恰好茗曦也進得屋內:“菀主子,昭儀娘娘怕這幾日您悶壞了,今夜想同你敘敘!”來到宮中也有一段時日了,規矩也是早定下了的,然而茗曦卻執意叫我“主子”,也不管我是否搭理,而盡管我喚她作姐姐,她也隻稱自己為“奴婢”,我們兩個像是各自在唱著各自的戲,我時常笑她,年紀輕輕就這般固執,她也不惱自顧做著自己的事,或者正是由了這份謹慎,在宮中方能求得自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