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消寒小集詩和梅花諧老卜居國遊柳巷(2 / 3)

照水隻應看瘦影,淩波還欲擬飛仙。

偶描粉黛終疑俗,學染胭脂亦可憐。

林下美人窗外月,幾人佳句借君傳。

大江南北記遊蹤,秦樹燕山路幾重。

茅舍多情容獨醉,瑤台有約又相逢。

頻年飄泊愁戎馬,三徑荒涼憶菊鬆。

回首綺窗春信好,頓令歸興一時濃。

花事匆匆歲又殘,一年容易指輕彈。

紅蓮依幕漸才薄,白雪連篇屬和難。

官閣光陰容嘯傲,玉堂風味本高寒。

長安二月春如錦,不許東皇一例看。

銀雲滿徑玉交枝,大地陽和豈有私?

傲骨隻應留鶴守,清名幾欲畏人知。

隴頭流水風前曲,雪後園林畫裏詩。

記取調羹消息好,百花頭上正開時。

癡珠的詩是:

暮景猶留幾斷霞,巡簷願豈此生賒?

鹿岩贈後風如昨,驢背歸來日未斜。

不分山林終索寞,非關春色自清華。

枕屏夜夜瑤台夢,俯看紅塵五萬花。

偶從香雪證前生,四十年前住太清。

地滿瓊瑤皆故步,心如鐵石總多情。

空山有約留知己,傲骨無緣得盛名。

一覺羅浮騎蝶去,啁啾翠羽不成聲。

獨步群芳轉似遲,珊珊仙骨幾人知?

馨香懷袖經年別,風雪漫天耐爾思。

鐵笛西風吹入破,瑤琴明月怨空枝。

並州姑射仙山路,底事栽花總不宜?

訪遍山村又水村,枉攜囗醁酒盈尊。

一天雪意濃於墨,幾樹香魂黯到門。

漏盡書燈微有影,夢回紙帳半無痕。

春花也似秋花恨,冷蕊疏枝盡怨怨。

鴻爪天涯話夙緣,江南消息斷年年。

冬心耐守寒林況,春色先歸綠尊仙。

顛倒有懷難索解,清臒顧影總相憐。

一枝自把靈犀證,栩栩神難筆底傳。

彩波紅雨渺無蹤,疊疊雲山隔幾重。

每遇故人頻問訊,可憐遲暮又相逢。

寒更伴結衤離衤徙鶴,傲雪形同偃蹇鬆。

絕代孤芳遺世立,開時不見露華濃。

陽春獨自譜冬殘,三弄何人古調彈?

修到今生真不易,描來設色可知難。

花緣有信分遲早,天總無心作暖寒。

明月似波雲似水,詩心清絕此中看。

東風借問故園枝,烏鳥無緣得遂私。

萬裏星霜人獨對,十年冰炭意同知。

篆煙脈脈晝垂簾,綺閣沉沉夜賦詩。

亦有家山歸未得,紙窗燈火憶兒時。

做完,兩人互看。癡珠道:“荷生的詩,是此中有人,呼之欲出。”荷生笑道:“你不是這樣?”秋痕、癡珠微笑。

隨後酒闌,采秋印了一盒香篆,慢慢燒著,就和秋痕彈起月琴來,各人將那《梅花》詩拍入工尺。隻按得一首,夜已深了。此時荷生將今早的事,告知癡珠。癡珠笑道:“這卻是意外的遭逢,以後須邀我逛一天寄園吧。”就也散了。

這夜天陰得黑XuXu的。秋痕為著采秋給他水仙花和那塞外的五色石,要個盆供,剛走到北窗下,忽一陣風過,吹得竹葉籟籟有聲;燭光一閃,曾見梅花樹下有個宮妝女人,臉色青條條的。嚇得毛發直豎,把盆一丟,粉碎了,沒命的跑入屋裏。癡珠聽得盆碎,正奔出看,秋痕早到跟前,拉著癡珠,半晌說不出話。

癡珠忙問:“怎的?”秋痕定了神,才說道:“我真見鬼了!”便將所見告訴癡珠。癡珠笑道:“好端端的住屋,那裏有鬼?”正說著,忽聽得窗外長歎一聲,頓覺身上毛竅都開。秋痕道:“你聽!”癡珠強說道:“疑心多生鬼,我卻不聽見什麼。”口裏這樣說,心裏也著實駭異,便說道:“無鬼之論,創自阮瞻。其實魂升魄降,是個常理。若‘有嘯於梁’,種種靈怪,吾不敢說是必無,卻非常理。隻是世間的人隨便到一去處,就有那酒鬼、色鬼、賭錢鬼、鴉片鬼、捉狹鬼肩摩踵接,這豈人之常理?人無常理,鬼更不循常理。陽間之鬼,白晝現形;陰間之鬼,黑夜露影,這鬼就懂得道理。你們不怕白晝現形之鬼,轉怕黑夜露影之鬼,呆不呆呢?”

秋痕道:“好,好!你又借鬼罵人了!”癡珠笑道:“好好中華的天下,被那白鬼烏鬼鬧翻了。自此土大夫不征於人,卻征於鬼。東南各道,賊臨城下,也有做起四十九日醮場的,也有建了四十九日清醮的,這會通天下的人,皆是個冒失鬼,豈獨你家有這鬼頭鬼臉幾個小謬鬼?”說得秋痕和跛腳通笑了。北窗下轉寂然無聲。癡珠複閑談一會,便收拾去睡。

再說江家契券,即日投繳,眷屬於十六離屋。荷生即於是日接到紫滄來書,說杜藕齋要增一千金身價,荷生自然答應了。十七日辦完公事,便到愉園,和采秋領著紅豆,同到柳巷。

這裏早有索安、翁慎伺候,引著兩人先瞧正屋,就是軒軒草堂,崇塘巍煥,局麵堂皇。到了第三進,紅豆見那臨池一座小樓,曲折有趣,說道:“這樓比我們的春鏡樓更覺幽雅,娘往後就住這一進吧。”采秋道:“這樓怎的沒有橫額?”荷生道:“你住了,我就寫‘春鏡樓’三字,做個匾額掛起來。”兩人就在樓上小憩一會。翁慎端上點心,隨意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