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由得俺乞求效鸞鳳,《剔銀燈》,甘與子同夢。”
大家說道:“豔得很!”荷生道:“這是他昨宵的供狀了。可惜今天琴仙沒有來,問不出他怎樣乞求來。”紫滄笑道:“不要瞎說,喝了賀酒,我要飛觴哩。”癡珠笑道:“賀是該賀,隻是你有這樣喜事不給人知道,也該罰一杯!”采秋道:“你們盡鬧,不行令麼?”於是大家也賀一杯。
癡珠必要紫滄喝一杯,紫滄隻得喝了,便說道:“我用那《桃花扇·棲真》這一句:
繡出鴛鴦別樣工。”
一數,“鴛”字數到秋痕,“鴦”字數到小岑。二人喝了酒。秋痕向小岑道:“你先說吧。”小岑道:“你是‘鴛’字,該你先說。”癡珠道:“我替秋痕代說一個。”采秋道:“那天代倩有例,罰十鍾!”癡珠隻得罷了。秋痕就自己低著頭,想了半晌,喚跛腳裝了兩袋水煙吃了,才向荷生道:“《詩經》上可有‘視天夢夢’這一句麼?”荷生道:“有的。”秋痕便念道:
“這不是泣麟悲鳳,《雁過南樓》,視天夢夢。”
癡珠道:“錯韻了。‘視天夢夢’,‘夢’宇平聲,係一東韻。”秋痕紅著臉,默默不語。
荷生便笑道:“這也是他的心思,他是從‘這不是’三字想下,隻是太衰颯些,又錯了韻,我替他罰一鍾酒吧。”於是喝了一杯酒。小岑便說道:“他是從來沒有弄過這些事,能夠冷得來,就算他聰明了。如今說個飛觴吧!”秋痕想了一想,說道:
“羨梁山和你鴛鴦塚並。”
癡珠瞧著秋痕發怔。荷生道:“秋痕怎的今天盡管說這些話!”秋痕不語,大家自也默然。
轉是采秋替他數一數,是謖如、紫滄二人喝酒。謖如便笑道:“如今卻該是我說,怎好呢?有了這一句,又沒有那一句。我倒情願罰十杯酒,不說吧。”荷生道:“這卻不能。”大家也說道:“願罰須罰一百鍾。”謖如見大家都不依,隻得抓頭挖耳的思索。大家卻吃了一回酒,又上了五六樣菜,點了燈,謖如才說道:“我湊了一個,隻是不通。”荷生笑道:“不用謙了,說吧。”謖如便念道:
“是為嬌鸞雛鳳失雌雄,《五更轉》,淒其以鳳。”
癡珠道:“怎的你也說這頹唐的話?”理如道:“我也覺得不好。”荷生道:“好卻是好的,也渾成,也流美,隻像酸丁的口氣,不像你的說法。”采秋道:“你盡管講閑話做什麼呢?請謖如飛觴吧。”謖如數一數,說道:
“翅楞楞鴛鴦夢醒好開交。”
“鴦”字是秋痕,“鴛”字是采秋。
秋痕數不清楚,怕又輪到自己,便說道:“怎的又說起《桃花扇》的曲文呢?”謖如道:“《桃花扇》曲文不準說麼?”秋痕道:“紫滄才說的《棲真》,你如今又說《入道》,真是要撮弄我麼?”采秋便笑道:“秋痕妹妹,‘鴛’字是輪著我。”便瞧著荷生、癡珠,念道:
“你生成是一雙跨鳳乘鸞客,《沉醉東風》,令儀今色。”
大家同聲喝一聲:“好!”采秋笑道:“既然是好,就該大家賀一杯了。”大家都說道:“該喝。”劍秋道:“怎的偏是他兩個人便說得有如此好句?”紫滄便接著說道:“可不是呢!又冠冕,又風流,實在是錦心繡口,愧煞我輩。”大家都滿賀了一杯。
采秋說道:“聽著!鴛鴦飛觴:
又顛倒寫鴛鴦二字。”
“鴛”字數到癡珠,“鴦”字數是謖如,二人都喝了酒。癡珠也不思索,說道:
“謖如鳳去秦樓,《四邊靜》,謂我何求。”
小岑道:“好別致!”荷生道:“也蕭瑟得很,令人黯然。以後再不準說恁般冷清清的話。”癡珠便說道:“這也是題目使然,我們記的《西廂》曲文,總不過是這幾句,萬分揀不出吉語來,我說個極好的鴛鴦吧:
他手執紅梨曾結鴛鴦夢。
好不好呢?”謖如道:“也該有此一轉了。”荷生笑道:“我另賀你一杯吧,隻是又該我重說了。”采秋說道:“他有此一番好夢,大家公賀他一杯,也是該的。”秋痕便替大家換上熱酒,先喝一杯,請大家幹了。
荷生喝了兩杯,癡珠自己係“鴦”字,也喝一杯。隻見荷生瞧著劍秋,念道:
“好一對兒鸞交鳳友,《耍孩兒》,自今以始歲其有。”
大家都說道:“好極!旖旎風光。方才說的總當以此為第一。”劍秋道:“尖薄舌頭,有什麼好呢?”小岑笑道:“善頌善禱,彩波今天若在這裏,便該喝了十杯喜酒,你還說不好麼?”大家也有曉得劍秋的故事,也有不曉得的,卻通笑了。癡珠道:“就這個令論起來,自然是絕好,用那句《詩經》,真是有鼎說解頤之妙,大家滿飲一杯吧。”眾人飲過酒,又隨意吃了一回菜。荷生說道:“聽我飛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