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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我起來,站在窗戶的前麵,聽到了爆竹劈裏啪啦的聲音。
我突然想到,我曾經答應陪七七去海邊放煙花。
我想給她打個電話,問問她到底去不去了。
我想了想還是忍住了。
我決定一個人去海邊。
我來到火車站,想買一張火車票。
正好遇見大批的民工回家,火車票很緊張。
我想到票販子手裏買一張去晨海市的火車票,可是票販子說,他們從來沒有聽過這個地方,他們的手裏沒有去那裏的火車票。
我隻好買了一張站台票,混上了火車。
火車上人很多,我沒有座位,隻好站著。
晚上我在過道上鋪了兩張報紙,躺在上麵睡覺。
我的腦袋伸到了一個人座位的下麵,早上的時候,這個人無意中用腳把我踢醒了。
我起來去餐車吃了早餐,然後在各個車廂亂竄,希望能找到一個座位。
可是,沒有座位。
又到了晚上,我隻好又在過道上鋪了兩張報紙,躺在上麵睡覺。
這一回,我遇見了一個睡覺不老實的人,不到一個小時我被他踢醒了六次。
我的頭被踢得有點暈。
我不想這麼睡了。
我隻好起來。
到兩節車廂中間去抽一根煙,有一些雪從外麵刮進來,我抽了一根煙,就凍得不行。
最後,我找了一間幹淨明亮的廁所,把門鎖上,打死我都不開門。
就這樣,我在廁所裏睡著了,還做了一個春夢。
下火車的時候,是晚上,我打了一輛出租車去海邊。
我打到的這一輛是第八輛從我麵前經過的出租車。
前七輛都不敢去。
這一輛出租車的司機是一個胖子,我說去晨海市第一高中附近的那個海邊。
他問我,你多少斤?
我說,這很重要嗎?
他說,非常重要。
我說,我130斤。
他說,你130斤,我210斤,我比你沉了80斤,我沒必要怕你,對不對?
我說,我又不是殺手,你怕我幹嗎?
他說,那我們走吧,去海邊。
說完,他一腳猛踩油門,我們朝海邊疾馳而去。
本來我打算一路沉默到海邊的。
可是偏偏趕上了這樣的一個深夜,這樣的一個無聊的胖子,目的地還是一個有些寒冷有些恐怖的海邊。
剛開始,隻是他自己在那裏喋喋不休,抱怨的方麵涉及很廣,政治、經濟、文化等領域無一幸免。
我堅持著一言不發。希望用沉默告訴他,他說的真的沒什麼好笑的,如果他自己不笑,絕對不會有第二人笑。
可是,他絲毫沒有領會到我的用心。
他隻是過一段時間就問我一句,你怎麼不說話?沒有等我回答,他就接著說了下去。
後來他又問我,你怎麼不說話?
這一回他給了我很長的一段思考時間,估計是期盼能得到我的回答。
可是,我還是沒有說話。
他急了。他說,哥們,拜托你說一句話吧,你這樣子很他媽的像一個變態殺手啊。
我知道,如果我繼續沉默下去,就真的很像一個變態殺手了。為了打消他的顧慮,我隻好說,早就告訴你了,我不是變態殺手。
他說,那你能告訴我這麼晚你去海邊幹什麼嗎?
我說,去吹風。
他說,不對,你肯定不是去吹風。
我說,為什麼?
他說,去吹風的一般都自己開車,哪有打車去吹風的啊。
我說,那我就不是去吹風。
他說,那你去幹嗎?
我說,什麼都不幹,就不能去海邊嗎?
聽到我這麼說,這個胖子就突然把車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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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你必須給我一個說得過去的深夜去海邊的理由,否則,我拒載。
靠,這是我第一次從出租車司機的嘴裏明確地聽到拒載。
我想了想,對他說,你真的要知道嗎?
他說,真的。
我說,聽了你不要哭啊。
他說,我為什麼要哭?
我說,你確定自己不會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