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一定得將陛下早起的事告訴太後,屆時陛下若真去了大慶殿,眾人轉而也去大慶殿,落了太後麵子,那也與他無關,他反正是已上報。
道理雖是這般,可要他劉顯說,太後跟陛下爭個什麼勁呢?難不成,這天下還真能跟著太後娘娘姓孫?太後這些年來臨朝聽政,過把癮,差不多也就得了,天下終究是姓趙的。
這不,一眨眼,陛下年已十六,朝內朝外都盼著陛下親政呢。
太後爭得這次的大朝會又能如何?朝政遲早要交還到陛下手裏頭!陛下`身子再弱,隻要他在,那個位子隻能是他的。沒瞧見,折騰了六年下來,太後還是連大慶殿都去不得嗎?
能夠坐在大慶殿中接受眾人朝拜的,隻能是陛下。
這便是祖宗留下的規矩。
隻可惜他一個太監都能明白的事兒,太後娘娘卻不明白。但他也隻能為太後所用,先帝還在時,多虧了太後的提攜,他才能發達。如今也是多虧了太後,他才撈著一個五品都都知。雖說福寧殿上下都不愛搭理他,但也沒人敢當麵給他臉色看。沒瞧見就在剛剛,福祿都隻能笑著朝他行禮。
總歸他是把該做的事都做了,回頭陛下親政,他去賣個好,陛下也能重用他。陛下一向淳厚,明知他是太後的人,除了禁止他進正殿,也未處罰過他。
他們陛下就是性子太好。
這般一想,劉顯心裏又舒坦起來,不再眼熱福祿。他“哼”了聲,回頭令他的徒弟去寶慈殿給太後娘娘通風報信。
趙琮卻是已經醒來許久。
但內室離殿外太遠,他自然是不知福祿與劉顯那番對話的,他隻聽到了幔帳外的腳步聲。
“福祿。”他喚了一聲。
福祿立即輕聲回道:“陛下醒了?現在可要起身?”
“起。”
福祿應“是”,宮女撥開明黃色的簾子,他走至床前,親手去撩開床前的幔帳。福祿輕手輕腳地將幔帳掛至白玉鉤上,兩邊的幔帳均掛好後,他微笑著彎腰看向床上:“小的服侍陛下起身。”
此刻的福祿,麵上的笑容不再是與劉顯周旋的笑容,而是帶上了十分的真心,他身後的宮女皆這般。
在突然而至的目光與燭光籠罩下,趙琮閉了閉眼,才又睜開雙眼,適應了突現的光。他還躺在床上,側臉朝福祿與宮女們也是緩緩一笑。
那笑容比製成掛鉤的白玉還要細膩溫和。
宮女們低頭,緋紅悄悄爬上她們的脖頸與耳垂。
福祿心中也不由再次感慨。
陛下落地便是由他伺候的,那時陛下還小,大事小事均有乳娘、丫鬟來做,說是他來伺候,其實也做不了什麼。他是王妃與王爺親自選來陪著陛下的,隻等陛下再大幾歲,他便能陪著陛下玩耍。
哪料到陛下長到三歲時,被無子的先帝接進了宮中,府裏頭一個下人沒讓帶,先帝防著他們呢。那些歲月,王妃與王爺是多麼的難熬。即便是他,一個小太監,也暗暗落了幾滴淚。◎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王妃再生下郡主後,沒熬住,終究是去了。待陛下被冊封為皇子那年,遼兵來犯,先帝病危,王爺代先帝親征,命喪戰事當中。臨終前,王爺留下唯一的話便是讓他進宮來繼續服侍陛下。
他再次見到陛下,以為陛下早就把他忘了。
卻不料陛下放下書,回身看了他一眼,問道:“你是不是叫福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