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佛羅狄忒和珀爾塞弗涅本身才最適合詮釋美麗。我相信她們都很清楚那一點。
那麼,是否正因為不在意,才會選擇如此華而不實的東西呢?
“別亂想。”一改往日的雲淡風清,他頗為不自在地試圖撇清,卻也是誤會我了。
“大人,我該想什麼嗎?”
收回翩飛的思緒,臉上的笑容繼續擴大中——我似乎喜歡上了在他麵前微笑;我也知道,當時自己的表情一定十分欠揍。
嗬,他是在怕我誤會嗎?
“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有些局促地別開臉。
其實,他不用擔心的,就算他和阿佛羅狄忒曾經有過什麼,我又豈會不明白,他此刻這麼做的原因決不會是出於“嫉妒”這種可笑的理由——連拉黨結派都不屑的他又怎麼會幹這種蠢事?
“為什麼你不自己動手?”
堂堂戰神怕見血不成。
“你嫌流言不夠精彩嗎?”他沒好氣地反問。
“原來你在意的啊……”
那倒是,如果真的由他出手,流言不知會傳成什麼樣子。
事實上,就因為知道流言不可信,我更很好奇那流傳已久的“捉奸在床”的真正內幕為何……
“該死的,你到底幫不幫忙?”
他急躁的時候很可愛呢,完全不像平日那個高深莫測的恐怖份子。
“這麼做,我有甚麼好處嗎?”
雖然,那小子的行為也夠得上褻du神靈,作為秩序的管理者,理論上的確是我的管轄範圍,但一直以來與婚姻有關之事都是赫拉的領域,如今她尚未吱聲,我不免還是有撈過界之嫌。
即使他這麼要求的目的在於維護自己弟弟的婚姻,我一旦應承下來,也等於在無意中維護我一向鄙視的男女間的不平等……
“隨便你要什麼,隻要我力所能及。”
這人當真願為兄弟兩肋插刀?
“真的嗎?隨我要求?”
從一開始,他的存在便影響著我的決定呢……
從選擇獨身開始,到如今選擇聽從自己的渴望……
“如果,我要索取的回報是……你呢?”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他的呼吸一緊,然後十分凝重地警告我,“我希望你能意識到,我雖然有自己的原則,可絕不是什麼善類。誓言,尤其是那種莫名其妙的誓言,我是從來不放在眼中的。”
他也不曾明白,作為處女神的我,之所以從未與任何男性發生關係,不是因為不能,隻是沒那個yu望而已,一如雅典娜和赫斯緹亞[2]。但是此刻,一切都不同了——我終於能夠向自己承認心中蘊藏了許久的情感;自三歲那年,第一次見到他時,便悄悄萌芽了的情感。
“那與我的誓言無關。”輕笑著,我走近他,“我沒說要委身,我說的是……”
抬起頭,我直直地望入那雙迷人的眼睛,清初地看見其中的躁動與壓抑,然後一字一頓地邀請更是宣告:“我、要、你!”
沒有待他回應,我抬起右手,伸出兩指,又迅速揮下。
下一刻,一頭長著尖利牙齒的巨大野豬憑空出現在森林中,向毫無防備的阿多尼斯衝去,將他高高拋起……
美麗而脆弱的人類如流星一般隕落,有著優美線條的頸子與地麵形成一個奇異的角度,暗紅的鮮血從他體內流出,所到之處長出一片嫣紅的海葵。
多麼美麗啊……由死亡中誕生的生命!
目的達成,我決定走人。
野豬是我的“注冊商標”,等於昭示此事乃我所為,沒必要留在這裏麵對阿佛羅狄忒的第一波怒氣。
這小子也活該,一年前目中無人地在塞薩利到處追捕我珍貴的刻律涅牝鹿,這次又膽敢介入神祗的婚姻,死一次算便宜他了。因神祗的青睞而獲得的榮耀,最終自然由神祗收回,這是人類的既定命運。
至於爛攤子,當然由“買凶殺人”的那位收拾。
在死亡與豔紅的映襯下,我吻上他的唇,又在他回應之前退開:“我會恭候您的駕臨……”沒有留下確切的地點,因為確信他會找到自己。
我朝他微笑,同時毫不猶豫地移形離開……
心中,一直被忽視了的情感,一直被壓抑著的渴望,終於掙脫了束縛,以激烈的方式傾瀉而出……
============
注:
[1]阿多尼斯的父母皆為凡人,母親在生他前被阿佛羅狄忒化作一棵沒藥樹,他則在野豬擦傷樹幹時,從開口處落出。
[2]在神族中,“處女神”即指永遠不受男性族人的“約束”。如有男性膽敢宣稱其對某位處女神的所有權,會被視作褻du女神而受到懲罰。
在這裏“約束”的傳統定義為:婚姻與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