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呆呆地站在一邊，一言不發，胸腔內有什麼東西爆裂欲出，卻是為了完全不相幹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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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我行事如何步步為營、功於心計，無論我表現得多麼溫雅謙遜、道貌岸然，最終我都無法否認自己體內的另一種天性：一種對鮮血和暴力幾乎變態的向往和依賴。我常有一種錯覺，似乎心中的那些激烈的情感，若不訴諸暴力，就無法表達出來，若不受鮮血的浸淫便隻能留在心中慢慢地腐爛……
我果然是父親的女兒呢——克洛諾斯嗜血的因子仍然在奧林匹斯諸神體內活躍著，且有過之而無不及！
在這心髒叫囂著要爆裂開來的時刻，痛苦也好，憤怒也罷，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宣泄這些被壓抑過渡的情感。我無法如那些仙女們一般哭泣，亦無法叫囂，隻能跟隨著身體的本能行動……
揚起最溫柔甜美的笑容，將他帶往神殿後的武技場……
終於知道為何與雅典娜比試時，無論狩獵或格鬥，都會覺得無比酣暢淋漓——那一直都是鐫刻在我靈魂深處的本能啊！
丟給他一把長劍，然後慢慢開始以精準的步法走動著，同時等他回神……
“怎麼突然想到要練習劍術？”
依舊溫和的聲音，我聽著卻感到自己的胃正痙攣不已，這個有著弟弟那陽光般燦爛笑臉的神祗到底是誰！？或者，這又是我的過錯？
“我一直在練習，隻是你不知道罷了……開始吧。”
練習？我是想打架！
他依然沒有動，我卻失了耐心。雖然這是比鬥時的大忌，但我隻是想為自己的情緒找個出口而已……
沒有行禮，沒有招呼，我熟練地挽了個劍花，向他走去地同時，身體微側，雙手持劍舉過頭頂，利用身體的慣性迅速而直接地向他攻去……
他吃了一驚，沒料到我會突然發難且來勢凶猛，急忙舉劍格擋；一擊不中，我立即旋身從另一側橫掃向他。險險地與劍間擦身而過，他眼明手快地竄至我身後，抓住我持劍的雙手，順勢將我鉗製在懷中。
“你搞什麼！？”他的聲音裏開始顯出焦躁。
我沒有掙紮，隻是無比溫和地回答：“切磋一下而已。”
他看不見的是我說話時臉上奇詭的冷笑。就在感到他的肌肉有些微放鬆的霎那，我猛地仰頭向後撞去，後腦重重敲上了他的鼻梁，身上的禁錮瞬間瓦解。我立即揮劍旋身衡掃而去。
捂著鼻子狼狽地跳開，他終於意識到我是認真的。
再次閃避，同時迅速收斂心神、調整呼吸後，他穩穩地接下了我接踵而至的一連串快攻。
見失了出其不意的優勢，我幹脆放慢進攻速度，但攻擊的角度也愈發刁鑽。比起他出色的技巧，我更多了從雅典娜那裏得來的各種實戰經驗。手中拿著劍，不帶表隻能依靠用劍技巧來決勝負。
往往他擱擋了我的劍，卻被我攻擊下盤，徒手偷襲。
在接連地吃了幾次暗虧，被我劃破了衣服，踹了好幾腳，甚至臉上被砸了幾拳後，他眼中反而顯出了鬥誌。
逐漸地，我也開始愈加投入。忘卻了情緒的發泄，轉而一心一意地與他纏鬥。攻擊的速度再次加快，而且更加刁鑽多變。阿波羅自然不是等閑之輩，嚴密防守的同時，迅速地學習我的手法，尋找破綻，並加以反擊……
一時間，我竟也沒能討到多少好處。
然而，當他開始變得不耐，試圖以力量壓製我，速戰速決時，我終於找到了機會。
架住其猛力一擊後，我身子略側露出了身後的空門。乘他拔拳欲襲的瞬間，我略施巧勁沿著劍勢旋身滑入他懷中；一手擋住他襲來的拳頭，複又順著他的力道，抬高左肘送入他的胸口。吃痛的他立時泄了拳勁。緊接著，我屈膝、反身抓住他持劍的手狠命一拽，同時右腿朝其下盤掃去。在他後傾的瞬間，手刀砸向他的右腕，帶出一陣鏗然之聲。下一瞬，他被我放到在地，劍落在一邊，而我的則正指他的咽喉……
本以為會見到他驚詫、難堪乃至慍怒的表情。沒想到，既便此刻，他依然一幅悠然自得的模樣，甚至語調輕鬆地與我調笑：“我都不知道潘還教授這些呢……你這樣藏私可不好……”
一個小小玩笑卻戳中了我的痛處，我臉上連適才殺招頻出時都好好戴著的微笑麵具被立時被打了個粉碎。怒氣攻心之下，我丟開劍，徒手開始向他攻擊，同時一直被壓抑著的怨痛終於不經大腦思考地傾瀉而出：
“藏私！？你也有權利這麼指責我！？那麼你在做的又是什麼！？自你回來後，你又有什麼事是對我說的？你怎麼會變成這樣！？我幾乎都不認得你了！”
心亂了，招式自然破綻連連，很快我便被他製在懷中。他什麼也沒說，隻是不顧我的掙紮，緊緊地抱著我……溫暖而熟悉的懷抱，透過汗濕的衣襯，奇跡般地溫暖著我冰冷的身體……
我終於脫力地頹然軟倒，淚，止不住地滑下：“你對他作了什麼？把我的弟弟還給我……福玻斯……怎麼會這樣……”
有一段時間，他一直沉默著，我也隻是靜靜地流淚，但環著我的雙臂卻從沒鬆開過。就在我幾乎以為這便會是永恒時，一聲喟歎從頭頂傳來，然後是他依然平靜的聲音：
“阿爾忒彌斯，你不公平哦！你難道就不曾變過嗎？你也不再是那個會帶著我去捉魚，騎在天鵝背上到處飛，成天想著把我扮成女孩子的辛茜婭了……
你曾一直說要變強就一定會改變，要改變就一定會有所犧牲。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你是最先做出選擇的人哪……你想變強，我也想；你找到了你的道路，所以我也要盡快尋到我自己的！”
“但是……我們說好不再互相隱瞞的，說好無論什麼事都要共同麵對的！可是從你回來後，你自己說到底藏了多少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