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瑟爾試圖掙紮說,“還有特蕾休,她是我們的希望。”
“你說的這個希望,現在正拿著匕首捅進你弟弟的胸口。”身後的人輕笑道,“看見了嗎,她臉上的痛苦?我想在這場廝殺中,沒有人比她更絕望。但她本來可以不必如此的,如果她一直都隻安安分分當一個半獸人,而不是被你帶回去按照精靈的標準教養。她現在就不會左右為難,眼睜睜看著愛護自己的同族們互相廝殺,是你把她送進了絕境。”
女孩臉上的淚痕刺痛了瑟爾,他隻能閉上眼。可那猶如幽靈一樣的聲音,還是不肯放過他。
“就連我也沒想到,你會把獸人加進自己的軍隊。三百年前的那場慘敗還沒讓你吃夠教訓嗎?暴戾、貪婪,是獸人的天性。傲慢,記仇,是精靈的本能。你將兩個有著深仇大恨的種族強行維係在一起,還自以為能使他們握手言談?難道你忘了——”黑衣人輕聲道,“讓他們結下如此血海深仇的,正是你啊,薩蘭迪爾。”
那一瞬間,被大火燃燒的白薔薇城湧入瑟爾的腦海。哀嚎與痛苦席卷著本已沉澱在歲月長河下的記憶,再一次充斥著他的所有心神和靈魂。
他看見了橫屍遍野的雪白山麓,他聞到了惡魔之火灼燒城池的焦味,他回想起了那具被砍下頭顱,開膛剖腹地掛在城牆上的屍體——就在他離開之前,刺客還揮著手漫不經心地與他們告別。
【交給我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嗎,瑟爾?】
“不過叫我來看,其實你這麼做也無可厚非,修複兩個種族之間破裂的關係,看著曾經互為仇敵的人們在你眼前演繹虛假的和平,沒有什麼比這更能填補你心裏的愧疚了,不是嗎?”
“當年你害死了那麼多同族。現在他們如果重歸於好,你是不是就可以放下心裏的愧疚?”那惡魔一樣的聲音道,“是不是覺得,曾經犯下的過錯就可以因此被彌補呢?”
“真是自私啊,瑟爾。”
瑟爾睜開了眼睛,那一句親密的“瑟爾”意外地喚醒了他的神智。
“你是誰?”
“我是伯西恩。”黑衣人對著他微笑,“為你而死的伯西恩·奧利維,吞下你舊友血肉的伯西恩·奧利維。”
他就像是故意刺激瑟爾一般,每一句話都紮在瑟爾的心口。然而隨著心口的疼痛,出乎意料地,瑟爾竟然漸漸冷靜下來了。
“你不是他。”瑟爾說,“你不是伯西恩。”
黑衣人的眼瞳縮了一下,隨即又仿若無事道,“為什麼呢?因為我不再一樣討好你,欺騙你,讓你沉浸在虛偽的自我滿足之中嗎?”
瑟爾拔出身側的佩劍,即便他的手還在顫唞,他拔劍的動作卻絲毫沒有遲疑。
“他並不是討好我,欺騙我。”
“那他為什麼不告訴你這些真相,不讓你看清真實。而是一次次幫你掩飾這些虛假的和平,還為你送了性命。難道你要說,他也和你一樣看不清真實,被所謂的愛與正義蒙蔽了雙眼嗎?”
瑟爾突然輕輕笑了一下。
“大概是因為,他愛我吧。”
說出這句話的一瞬間,瑟爾一劍砍向黑衣人,黑衣人猝不及防,就像是易碎紙張一樣輕易地被裂成兩半,隻是他還發出不甘的咆哮。
“為什麼?”他不相信自己的偽裝有任何破綻,那可是那位大人親自給他布下的偽裝,應該是完美無缺的!
“伯西恩替我守下了白薔薇城。他絕不會用你說的那些話,來刺激我。”瑟爾說,“他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