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溪趕緊點頭, 她從前許多時候連夢裏都常見著圈兒院裏那個頂天立地的華天盤, 隻是總是在夢裏都難免瞧暈了過去。要說全無所得也不是, 可真要說有所得,卻是模模糊糊說不明白的東西,是以也沒有跟自家先生細提過。這回見先生問起, 便大概說了兩句。
老先生點點頭道:“這本是我們極數一脈的開山根源,是祖師爺所創。那你可知道祖師爺如何創出的這個盤?”
傅清溪還真沒細想過這個, 畢竟從她的經曆來看,不過“學”和“悟”兩道,缺了哪一頭都不成的。可這華天盤這般神妙複雜,又要從哪裏學去?
老先生見她神情便能猜出她大致想法了,一笑道:“你如今隻能想到這東西的複雜,連看都難看明白,何況無中生有把它創出來。你還體會不到另一個,便是那個‘能’。人做事,除了方式方法,最要緊那個心裏鼓動自己去做的‘能’。這個‘能’的量有多大,決定著你做的事情能到什麼程度。
“這在你最初看的書裏也提到了的,在為學上是如此,在其他另外任何一件事情上實則都相通的。常說誰誰誰有長性,誰誰誰沒有,這長性怎麼來的?就在這個‘能’上。有時候你想出去走走,左思右想,最後卻沒出去。便是你當時的這個‘能’連‘出去走走’這樣的事情都不足以支撐。如此而言,你想想,這創一個‘華天盤’又需要多大的‘能’?”
傅清溪深深吸了口氣,雖她沒法體會到那樣境界,隻憑腦子大概想想,就已有“不可思議”之感了。
老先生笑笑接著道:“你方才不是問情和理?你看這華天盤是屬情是屬理?”
這華天盤乃極數開宗之寶,那自然是理之極了,同情有什麼幹係,傅清溪照著自己想的說了。
老先生笑著點點頭道:“光看這東西多半都是這麼想的。卻是想不到,這集理之大成者,卻是從情上來的。”
見傅清溪不解,轉回身來落了座,麵現追憶道:“書院裏所謂的流派,千百年來不曉得生生滅滅了多少個,我們極數也不是多久遠的學向。開宗祖師爺本是學鬥數的,年近不惑時候才得遇了真命姻緣。從此夫婦相隨琴瑟和諧,羨煞旁人。
“那位祖師奶奶也是幾輩子出一個的大才女,善書善畫,猶工詩詞。隻是跟了祖師爺後,發現祖師爺整日介擺弄的都是些她從來沒見過的數字。愛屋及烏之下,便也跟著學起鬥數來。
“可人的天資,全知全能的聖人且不論,常人多半有極拔尖處餘者便會略遜色一些,本是人之常情。這位祖師奶奶詩詞書畫都堪稱絕,在數術一道上卻始終沒法入門。偏她自來才高,自然心氣也比尋常人高些,越是學不會的她偏要學,祖師爺要攔也攔不住。
“這數術推演本是極耗心神之事,尤其若是不得其門而入還非要用蠻力的,明明三步能走到的她要走十三步還未必能通,豈不更勞心了?加上她本來身子也不算強健。如此過了幾年,心力漸漸不支,竟在一回夜算星象時暈了過去,當時在書院裏的五運六氣學向高手們都趕來了,也隻多延了半日功夫。
“祖師爺與祖師奶奶伉儷情深,忽然孤雁獨棲,其傷其痛我們局外人難以想見。隻是祖師爺本是通數之人,這祖師奶奶算起來又是因數而亡,他心裏就起了執,想知道這難道也是注定的?因他想著,若是祖師奶奶這輩子沒有嫁給他,而是嫁給另外一個一樣工詩文的才子,或者便可免了這樣命數。那到底這命有沒有變數?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