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著歌拉著網,腳步跳起舞蹈,網繩一張一馳,歌聲一膻一腥,人便進入自然與原始之中,融入歡樂時光。待到漁網裏魚兒劈劈叭叭竄跳聲響起,收網時刻到了。
起網!領頭一聲號令,扯網腳的扯網腳,壓網肚的壓網肚,收網綱的收網綱,大魚小蝦,一步一步往岸上牽,網起魚落,一籮又一籮,一筐又一筐。這時,正在追逐嘻戲的孩子趕來了,他們挎著小竹籃,蜂擁而至,拾掇起漏網的小魚小蝦,滿臉豐收的喜悅。
水妃灘一天天彙聚著全村的歡樂和希望,拉大網也由此傳承下來,成為龍坊時今的保留節目。
歡樂總與幸運共生。一場暴雨下過,龍坊又是一片勃勃生機。可水妃還是不改災時的限量供給和定量生產製,反而把種糧種菜多餘的土地,全部退土還林。而且又規定,水堂出海打漁,每天限量一百斤。超過了,拿堂佬是問。
一村人都是不解。
水妃命人在鍾池架好三口大鐵鍋,盛滿水,放入金銀花、夏枯草、野菊花、車前草、紫蘇、薄荷、麥冬、山楂、淡竹葉、甘草等數種中草藥一大包,火煲一個小時,待其涼之,任其飲者自取。
人皆又滿臉狐疑。
此為何物?涼茶也。水妃答。乜茶?涼茶。涼茶如何不是茶?龍坊多瘴毒,多暑氣,飲此茶,有清熱解暑、去濕消滯、除濕解毒、生津止渴、提神醒腦之功,可以消心火,解肝毒,祛腎濕。
咕咕噥噥……不再遲疑,皆一飲而盡。
不到半個時辰,無不生津止渴,餘味無窮,通身清爽暢快。
何等靈丹妙茶,神奇之至!異口同聲,而且眾皆爭喝第二碗。腳長手快者如意得之,後來者,望鍋歎息。
水妃在一旁哈哈大笑。
又過半個時辰,貪飲第二碗者,神奇不再,反而一身沉悶,一體無適。
水妃搖頭。
水妃又說,過猶不及,過猶不及。涼茶也是一樣,過之,就是涼毒。是藥三分毒。這個道理誰個不懂?
又何止藥是三分毒,美味佳肴又憑何不是?古人雲,七分飽八分暖,最是宜人妙處。若偏要貪個餐餐十分飽,十二分脹,則飯,則菜,無不皆毒也。這不僅是暴殄天物,更是自尋死路。
之所以定食定量,皆此理也。
眾惑解之。
從此,鍾池天天必煲水妃涼茶,龍坊人天天必喝水妃涼茶,且漸成特殊癖好:半天不飲,日子無味,一天不飲,夜不能寐。
涼茶喝過,男人出海的出海,上山的上山,各幹各的去。水妃便召集女人聚集沙麻樹下,一道學織漁網,一道縫衣繡花做家計女紅,甚至一道悄悄傳授生男育女秘方,合力繁衍子女。
一日,新嫁女回到沙麻樹下姐妹叢中,嬌豔無比。水妃盯她半天,開口吟唱道:
妹嫁三日回頭回,姐妹一群走來問。
大個接住水妃唱:那妹呀,新官頭夜近不近?
小個也唱:那姐呀,你嫁姐哥妍不妍?
新娘隻是捏捏鼻頭不答應。她娘看到這般光景,以為新郎新嫩不識老練,也
假托一唱問方便:儂大妹,你回偌晏真正為底件?
那時候,新娘低頭牽衫口善善,輕聲唱:
我那媽呀!因伊耽纏難出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