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兒,我還是須得親自回一趟洛城。”陸元紹思來想去,把所有希望寄於顧青盞身上, 實在是太過渺茫。

“爹……”可是如今回洛城又能怎樣,要是顧青盞不想救人, 她收到信, 定是已遠走高飛。陸康知道父親的思慮, 但他不過一介武夫,當時妹妹又別賊人擄了去,一時焦頭爛額,心想著解鈴還須係鈴人,第一時間便是給顧青盞去了信,此時想起來,才覺自己太過衝動,倘若顧青盞就此一走了之……

“就算掘地三尺,我也要將縈兒救回……”陸康雖如此說,但他心中有幾分底氣,自己再清楚不過,當初自己被朝廷奸賊汙蔑私通敵寇,被打入天牢時,陸縈不惜鼓動昭王府策反,來營救自己。

他從未覺得自己這般無用過,為人兄長,一直以來,卻被妹妹保護著,已是幾夜未眠,陸康將臉埋進掌心,這是怎樣的欷歔與無奈,如今,隻能等著顧青盞的回應,但願那女子,不要負了妹妹的一片深情。

三個日夜的奔波,三個日夜的晴雨交替,從洛城到留城,一路上,顧青盞片刻不曾停留。這雨倒是下的應景,為何老天總是這樣,總是喜歡在她們分離之際,來上這麼一場讓人心骨徹寒的瓢潑大雨?三年前也是這般,顧青盞記得真真切切,那夜她也像現在這般,騎著馬淋雨在斷腸崖尋了一夜,隻是那一刻,她以為此生再也見不到陸縈。

此後再遇她時,顧青盞才分外珍惜,倘若陸縈因她受傷,她此生定不會原諒自己。

“阿縈……”顧青盞幾乎忘卻了所有疲憊,原本五日的路程,因三日的不吃不喝風雨兼程,讓她提前看到了留城的城牆,那城牆之上高高掛起的羽國旌旗,是攻城勝利的標記。

她一人一馬,顛簸到城門之下,千百支弓箭齊刷刷指向她,她卻依然麵不改色,大雨衝散了陸縈曾為她挽好的發髻,曾如瀑的青絲混雜著泥與水變得汙穢不堪,她渾身都濕透了,這一騎身影在滂沱的大雨中顯得那般單薄,似是隨時能將她衝走一般。

但她不能倒下,在救下陸縈之前,她都不能倒下,阿縈在等她,顧青盞對著城門之上的士兵,隻喊了十個字:“通報陸將軍,來人顧青盞!”

一個人的信念可以支撐自己變得多強大,都無法想象,如此瘦弱的身軀,發出的呐喊竟比衝鋒的牛角號還要澈亮,她喊得撕心裂肺,像是胸腔要炸開來,霎時,喉間湧上一股腥甜味,一口熱血猛然咳出,灑在白馬的鬃毛之上,血點夾雜著泥點,那樣醒目,她胡亂擦了擦嘴角的血跡,一時淚水如泉湧。

城牆上的士兵見來人不詳,這披頭散發的模樣,儼然像是個深山而來的南蠻野人,但又此人又是單槍匹馬,毫無惡意,又聽得她口中喊著陸將軍的名號,那領頭將士不敢輕舉妄動,命兵士先去通報陸元紹,再下定論。

身體搖搖欲墜,顧青盞半睜著眼騎在馬背之上,她實在是太累了,三日的不眠不休,饑渴難耐,她不禁揚起頭,微啟開唇,此刻冰涼的雨水就像是甘霖一般,順著她舌尖流入喉間,她貪婪喝著雨水,以前所未有的狼狽姿態。

天剛蒙蒙亮,陸元紹便聽得守城將士的通報,一時欣喜若狂,待他奔走至城門之上時,一女子正騎著白馬,牽著韁繩,立在城門之下。陸元紹雖看不清顧青盞臉龐,卻識得那一襲紅衣。

紅衣白馬,在大雨中似火一般。

陸元紹當即下令側開半邊城門,親自下城門去迎她。顧青盞見城門已開,使盡渾身氣力,雙腿一夾,馬兒朝著城門奔去。^o^本^o^作^o^品^o^由^o^思^o^兔^o^網^o^提^o^供^o^線^o^上^o^閱^o^讀^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