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盞,你會原諒我的,對吧。”

“……每日無所事事,除了想你。”

“我已到留城,這裏比洛城要暖,一切安好,隻是今年熏的牛肉幹頗硬了些……”

“好好照顧自己,等我回來……”

聽得她故作輕鬆的語氣,顧青盞又好氣又好笑,好生生的不學,偏還學著江湖上的旁門左道,那晚竟給自己喂藥…若是單讓自己喝,顧青盞定是能查出端倪,偏生陸縈那般用嘴去不羞不躁地喂著,她一時被衝昏了頭腦,哪還顧得那樣多。

冷靜幾天,顧青盞這才理解她的良苦用心,心中暗暗道:等你回來,我定將好好收拾你……

隻願,一切安好。

*

大鄭,京都。

幽暗的地牢,刺鼻的黴味,牆角處蜷縮著的女子,滿麵汙穢形容不堪,褪去了華麗的宮服,她什麼也不是,命尚且不如一螻蟻。

三年了,徐毓苦苦等了三年,卻等不到那人音訊。她把整個大鄭王朝的希望都寄托在那人身上,卻隻等來了鄭召在北疆自立為王的消息,再無其他。

“丞相,她是何人……”

一個稚嫩的奶音傳入耳中,不到三歲的孩童,卻穿著一身不得體的龍袍。

“楓兒!我是母後啊!楓兒……”徐毓猛然站起身來,撲去一根根冰冷的鐵欄,她三年前在最艱難的時候,誕下一子,卻還來不及看清這孩子的眼眸,便被顧雍以後宮幹政的噱頭軟禁冷宮,兩年的輾轉鬥爭,她勢不如人,到頭來,隻能常年與這冰冷的地牢為伴。

“你害死了卓兒,現如今又……”鄭卓本就身虛體弱,又時常受著顧雍威懾,戰戰兢兢,登基不過兩年便逝世了,鄭楓作為鄭亦的遺腹子,自然會成為新一任傀儡。

徐毓看著自己的孩子竟牽著仇人的衣袖,痛心疾首。

“她呀……”顧雍輕蔑地瞧了一眼,蹲下`身抱起年幼的鄭楓,道:“她是個瘋子,她是大鄭最不守婦德的女人……”

“那為何不殺了她?她又為何總是盯著朕……”說罷,鄭楓將頭埋到顧雍肩上,滿是恐懼。

“你這奸臣賊子,不得好死!”徐毓幾近癲狂地叫著,她此時恨不能將眼前這人抽筋拔骨,亦或是趁早結果了自己的性命,也免得自己受盡屈辱。可轉念一想,她須得苟且活著,她要等翻盤的那一天,在此之前,她必須忍辱負重地活著。

顧雍猖獗笑著,鄭楓此時尚且年幼,倘若悉心培養,定是自己最妙的一顆棋子,他從袖間拿出一個瓷瓶,倒出一顆墨色藥丸,送與鄭楓手中,“皇上,吃了罷。”

“不要!不要!”徐毓一麵喊著一麵掙紮著想出去,可這鐵欄,怕是她一輩子都出不去了,她撕心裂肺地哭著,沒有一絲尊嚴地跪倒在地,“求你,求你放過楓兒……”

顧雍不屑一顧,轉身拖著長長的尾音道:“吃了對身體好,皇上。”

徐毓知這是三晉會獨有的墨丸,鄭亦就是因之喪命,這墨丸一旦沾染上,便是無藥可救……

第72章 狼煙起(八)

巍峨聳立的宮殿前, 黑雲壓城。

一行年輕男女手腳皆被鐵鏈鎖著,無不披頭散發,雙眸無光,他們拖著傷痕累累地身軀踏步前行, 蘸著鹽水的藤鞭抽在他們的皮肉之上,催促著他們的腳步。

偶爾一兩人倒地,當場氣絕, 侍衛們便麵無表情拖走他們的屍體,棄在一旁, 繼而鞭笞著眾人, 將一群人趕至煉丹房去。

原本金碧輝煌的鄭宮,如今卻淪為江湖術士烏煙瘴氣的橫行之所。

顧雍站在殿前, 昂首望那高高在上的龍椅,那顆躁動地心早已按捺不住,他一步一步向前走著,由著心魔的**去肆虐, 他顫唞著手緩緩摸著那象征權勢的龍首, 閉上眼, 就看見萬人俯首稱臣的模樣,這個位置,他可是惦記了太久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