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五,晴。
清晨的陽光透過稀疏的柳枝灑在鋥亮的琉璃瓦上,這處占據了安寧府城西北角的獨門獨戶的宅院也好似突然明麗了起來,顯得格外鮮活。
“吱呀——”
西廂的一處小院突然傳來了一聲脆響,隨著門猛地被推開,一個大概隻有七八歲的孩童踱著步子,一陣風似的就出了房門。
這孩童個子雖然還不高,但是腰板卻挺得筆直,因而顯得格外挺拔。一襲素白色的絲綢錦服,腰間水藍色的絲絛緞帶上描繪著幾道鎏金的雲紋,還係著一塊凝脂般的純白玉玦。若不是那張還帶著點兒嬰兒肥的圓臉,還真能讓人道一聲,好一位風度翩翩的俊秀公子。
他走得四平八穩,看不出半點兒惶急,但是偏偏速度極快,幾乎是眨眼間就到了庭院的正中心。
麵對著初升的朝陽站好,那張略顯富態的圓臉上原本還有些懶洋洋的神色突然嚴肅起來。雙眉緊蹙,稍微有些單薄的嘴唇用力地抿著,明亮的眸子中好似閃過了一道弧光,整個人都顯得格外的剛勁威猛。
“少爺,等等——”
這時候,那門內才又突然鑽出了一個高挑的身影,急急地喊著追了出來。那大概是個十四五歲的小丫鬟,梳著兩個丫髻,上身是淡紅色的錦衣,下身則是緊身的草綠色長褲。
大大的眼睛使勁地瞪著孩童的背影,清麗的小臉上沁出了點滴的汗水,可能是跑得急了些,到得孩童跟前時使勁地喘著粗氣,稍微長開了的胸脯隨著呼吸微微起伏,手中卻牢牢地抱著一套蒼翠的錦袍。
“待會兒可要去拜見老爺的,少爺莫不要忘了時辰。”
那孩童卻絲毫不理會身邊的俊俏佳人,隻是雙腳向後靠攏,炯炯有神的目光注視著前方。然後雙手自然下垂,深吸了一口氣,這口氣格外的綿長有力,就好像是要連著晨曦的陽光一同吸入腹中一般。
隨著吸氣的進行,孩童的身體自然前傾,左腿緩緩翹起,左腳向前邁進一步,右腿微屈,右腳跟進半步,腳尖虛點地。雙臂向著兩側打開,自然放鬆著抬至與肩平齊,做展翅飛翔狀。
“少爺上次惹出的麻煩,老爺怕是已經知道了,昨晚回房的路上,大少爺房中的春風可是衝我使了好幾個眼色。”
那少女似乎已經習慣了自家少爺的奇怪動作,靜靜地站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述說著。
待得吸氣到了極致,那孩童又開始悠然吐氣,那口氣綿綿不絕,若有若無。雙臂也自然合攏收回身體兩側,右腳前踏半步,正好與左腳平行站定。
而當吐氣到了盡頭,孩童又恢複了目視前方的站姿,隻不過此時雙眉輕佻,嘴角微微翹起,身子也鬆鬆軟軟的,一派悠然自得、安適閑淡的儒雅姿態。
如此反複幾回,直到額頭上已見了汗珠,那孩童這才緩緩收斂了動作,吐納調息起來。
“林少爺,咱們楊家可是幾世的書香門第,老太爺的為人你也知曉,少爺你怎麼也不可能去做個武將。這每日清晨正是溫習功課的好晨光,你總是練這麼幾套稀奇古怪的動作,若是傳到了老爺耳朵裏,怕是又該挨板子了。”
這小丫鬟嬌嗔著,口上雖不讚同,但看自家少爺已經完成了今晨的活動,也湊上前來,衣袖輕揚,細心地為他拭去額角的汗珠。
“何況少爺你練得這門功夫慢悠悠、軟綿綿,怎麼看都不是個正經路數。像老太爺隨身的魏大將,百八十斤的大戟在他手上就好似沒有重量一般,左撥右挑,就是數十大漢圍攻,都宛若無物,輕鬆地打將出去,那才是真正的武藝!”
衣袖輕盈,拂拭在臉上軟綿綿的,還帶著股清香,那孩童才剛回過神來,就聽得貼身的丫鬟繼續念叨。
“就算魏大將軍的武技是將門真傳,得不到傳授。前院的林教頭那一手刀法可是舞得水潑不進,虎虎生風,也算上乘,不比少爺不知從哪兒學來的花架子強得多了?”
沒想到前世的五禽戲、太極拳居然成了花架子,看著眼前明眸皓齒的清秀小丫鬟,那孩童一時居然想得癡了。
沒錯,眼前這孩童正是正經八百、根正苗紅的穿越者,前世也是泱泱天朝的子民,老爹姓楊,老媽姓林,所以他就姓楊名林,和今生同名同姓。
即使已經重生了七年了,楊林也沒弄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穿越?一沒什麼仇恨,二也不曾過的憋屈,小日子過得滋滋潤潤,正是快意的時刻,咋就會穿越了呢?要說起楊林穿越的過程,那更是讓人摸不著頭腦。
那時正值初秋,下午三點的功夫,太陽還明晃晃地掛在天上,天氣也還算得上炎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