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高一入學的時候,第一次見到盧老師,那時的他聽說是剛剛從師範學校畢業的大學生,被分配到學校實習,為了考察教學能力,他隻帶了我們一個班,心無旁騖的研究他所謂新式的教學方案。
那是九月裏最熱的一天,剛剛軍訓完的我們一個個曬的像從煤炭堆裏爬出來的小黑鬼,忍著燥熱聽完了班主任新學期開學的第一場演講,激昂的情緒還未退卻,盧老師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在了教室門口。他穿著深藍色的短袖T恤,顯得皮膚很黑,牙齒卻是雪白,帶著金絲寬邊眼鏡,一隻手插在褲袋裏,嘴角噙了笑,神情很不羈。
他的長相不算帥氣,與那些冷酷猶豫的形象也差了十萬八千裏,卻給人陽光的感覺,幹淨、溫暖。
當時並不知道他教的是哪門課,在他的示意下,班主任也沒有多嘴介紹。
原本我想,這應該會是個很有趣的老師,上他的課一定不會無聊。可當他站在講台上,滿嘴的ABCD順口溜一樣的吐出來的時候,我立馬對他嗤之以鼻。
我一直覺得,學英文,是帶有一定崇洋媚外的因素的。
很小的時候,爺爺就注重陶冶我的愛國情操,對於源遠流長、博大精深的祖國文化,我一向是喜愛的,因而對那些被歸類為西洋玩意的英文是打心眼裏厭惡,也因此,我偏科的相當嚴重,語文、數學、曆史等科目總是排名年級前列,再反觀英語,卻是拖了後腿。
他在班級的第一次發言得到了同學極高的讚揚,全班同學都為他標準的英語發音、利落的詞句熱烈鼓掌,除了我。
後來的學習中,我依舊對學習英語提不起勁來,但卻是印證了我的猜想,盧老師果真是個很有趣的人。他跟我們做朋友,什麼話題都能聊,男生女生都吃得開。每堂課前一個小遊戲或者一個笑話,再或者是一個故事,英文一遍中文再來一遍,有的時候甚至課不上,直接拉著全班同學去操場上玩一些我們小時候最喜歡的遊戲,丟手絹、老鷹捉小雞什麼的,隻不過按照他的要求,所有的人必須說英文,遊戲過程中不得出現一個中文漢字,課堂氣氛很歡樂。
可這樣的教育方式在相對保守的中學裏顯得太過放縱,讓校長與其他老師不敢苟同,也因此常常把他叫去談話。
在對他的不屑以及幸災樂禍裏,我第一學期的英文繼續光榮的高掛著大大的紅色燈籠。
看著成績單上一溜排黑色宋體字裏那顯眼的紅色,我鬱悶的無以複加。
“莫曉,你怎麼搞的啊,全班英文成績都提高了,就連老大難的猴子都一下子進步了二十幾分呢,怎麼反而你還在原地打轉啊。”
同桌秦悠悠看著我的成績單覺得不可思議,得意洋洋的把她自己的遞到我眼前:“喏,你看,我的分數都快夠你的兩倍了。”
我欲哭無淚,誰知道這個莫名其妙的老師方法這麼奏效啊,寓教於樂,同學們都喜歡上他的課,就連班裏一直倒數的人英文成績都提高了一大截,仔細一看,好像就我一個拖了後腿的。
“唉唉哎,跟你說啊,聽說這次咱們班英語平均成績居然拍在全市前三名哎,校長都表揚了。”
不知道又是哪裏來的小道消息,秦悠悠很狗腿的拽著我說。
實在是沒心情搭理她,我還得琢磨著回家怎麼交差呢,都怪那該死的盧老師,被他坑慘了,就英語一門課,我就背分背死了。
回到家壯著膽子把成績單拿給爸媽看,免不得又是一頓批評教育,我聽聽也就習慣了。倒是爺爺,拿著我的成績單一個勁的歎氣:“丫頭啊,你這外文怎麼就考了這麼點啊。”
“不是您說要愛國的嘛,愛祖國愛人民,要念根不忘本的嘛。”我小聲的嘟囔:“我隻不過把您的教育思想繼承發揚一下而已。”
爺爺瞪我:“我是讓你記得祖宗教訓,不是讓你偏科,再怎麼說該學好的得學好,不然將來怎麼考大學報效國家。”
哎,又來了,我聽著就頭疼,爺爺大概是當兵當傻了吧,整天想著報效祖國、保家衛國。
晚上的時候,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的天空上密布的星星,一眨一眨的惹的我心煩意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