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鐵。
工友們都愛這麼叫他。
這麼多年來,老鐵無愧於“鐵人”的稱號。無論走到哪裏,他帶的都是一直響當當、過得硬的鋼鐵鑽井隊,而他自己則更是一個言行一致、衝鋒陷陣的帶頭人。工人身上有多少泥和汗,王進喜身上就有多少泥和汗!
然而,王進喜畢竟是血肉之軀。長期過度的勞累,已經嚴重地侵蝕了他的身體健康。
王進喜早就有胃疼的病,有時在辦公室裏正忙著,或是走在去井區的路上、或是站在鑽台上,腹部的陣痛就會突然一陣陣襲來;而他往往隻是蹲一會兒,或者躺一會兒,吃兩片藥片抗一抗,就又去忙了,根本不把病痛當回事兒。
孫指導員說他不注意身體,他還滿不在乎:
“老毛病了,哪顧得上看它?那豈不是耽誤了我打井?”
有一回,王進喜實在是堅持不住了,孫指導員也跟他急眼了,王進喜才勉強同意到一家地方醫院療養。
醫生為他製定了周密的治療方案,可是沒過多久,他又呆不住了——他聽不見鑽機響、看不到鑽井場,就仿佛生活失去了意義一般,那怎麼受得了?最後還是提前出院、回到油田……
人們沒有想到的是,早已藏在王進喜體內的病魔正在發作。
就在第一次全國石油工作會議期間,王進喜的胃突然疼得厲害了,有時疼得豆大的汗珠往下流。會還沒開完,王進喜就暈倒了。
玉門醫院的大夫給王進喜開設了專門病房,還從酒泉、蘭州請來大夫,經過會診,懷疑王進喜的胃裏有腫瘤,但不敢確診。大家為王進喜的身體狀況深感擔憂,經過研究決定,派一名醫生送王進喜前往北京治療。
坐上火車,王進喜的心卻飛回了大慶。他一心想著早些給大慶的各個井隊、車間、工地的工人、幹部們傳達會議精神,安排生產。
車過蘭州時,陪同的醫生考慮到王進喜的身體經不住長途勞頓,再三勸他留在蘭州治療一段時期,可王進喜怎麼也不同意。他忍著病痛堅持說:
“病痛也是紙老虎,頂它一下也就過去了,沒啥了不起嘛!”
醫生拗不過王進喜,隻得眼看著他急如星火地趕回了大慶。
王進喜更忘我地投入到油田的工作中去。他抱病深入到各個井隊、車間、工地,開座談會、找老工人談心,征求他們對各方麵工作的意見……
一天,王進喜來到一二〇三鑽井隊,遇到過去的老戰友,他把大衣一撂,大步走上鑽台,接過刹把就幹了起來。他興奮地對老戰友說:
“我們要想辦法,爭取大鑽機一個月在地球上鑽它五個窟窿!我想:會有那麼一天,鑽機鑽著鑽著,鑽頭咕咚一下掉下去了,掉到地下大油庫裏——哈哈哈哈!……”
鐵人的話,說得井場一片歡笑,老戰友和工人們的心裏頭都樂開了花。
?1970年10月1日,北京天安門。
今天,中共中央在北京天安門廣場舉行國慶21周年慶祝活動,王進喜抱病、以中央委員的身份登上了天安門城樓,檢閱遊行隊伍。
國慶節剛過,王進喜的病情急劇惡化。他住進了解放軍301醫院。經過多方專家會診,最後診斷為胃癌晚期:
賁門癌。
王進喜在住院期間,心裏仍然想的是大慶油田的生產建設和廣大職工家屬的生產、生活:下雨了,不知道職工家屬住的房子還漏不漏?
下雪時,油田邊遠地區家屬駐地的借助水管線會不會結凍?
有的職工調往新油田工作,他們的家屬有沒有人照顧?
因公犧牲了八九年的張啟剛的老母親遠在陝西,不知生活上有什麼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