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薇瞧著孩子可憐兮兮的小臉,心疼得胸口被堵住了似的,連忙一把將銘冬緊緊抱在懷裏安撫道:“銘冬這麼乖,媽媽怎麼會舍得不要你呢?你先在姨姨這裏玩,過一會兒媽媽就來接你了。”她邊安撫著銘冬,邊疑惑地想,林慧荃不是說要帶銘冬回家麼?莫非不敢麵對父母便沒有回去?還是說林家出了什麼事情?她越想越不安,隻覺得林慧荃這次來找她一定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眼睛也跟著突突地笑著。
銘冬好一陣後才終於不哭了,自己乖乖地坐在床上玩著如薇做衣裳剩下的絲線,長長的睫毛像把小扇子似的。玉翠瞧著如薇,猶豫了片刻,低聲道:“妹妹,我今天來是有一件事要同你講……”
如薇看著玉翠鄭重的神情,慢慢收斂起了笑容,“怎麼了?是什麼事情?”
玉翠垂下眼睛撫著旗袍裙擺,然後滿是不舍地看著她道:“三天後我就要與我丈夫一同回英國了,再回來,也不知要什麼時候……”
如薇吃驚道:“怎麼這麼快就要走?”
玉翠歎了口氣,“找遍了所有可能知道我見過我姑媽的人,可是仍舊沒有一點線索,人海茫茫,也不知還能不能找到。”
如薇也感慨萬千,兩人沉默了一陣,她抬頭問道:“你丈夫不是隨軍派到這裏的麼?我還以為你們會長住下來的。”
玉翠搖搖頭:“他早就不從軍了,我們打算回英國開個中國餐廳,我親自掌勺,他負責洗碗。”
如薇望著玉翠臉上幸福知足的笑容,也漾起微笑道:“真好,你過得幸福,我真替你開心。”
玉翠笑著點點頭,忽然別過臉去,一道淚痕在燈光中微微閃著光。半晌,她擦了擦眼淚,深吸一口氣道:“我昨晚去了樟宜海灘給他燒了些東西,他連座自己的墓碑都沒有,逢年過節我都沒處看望他。所以這裏再沒有我留戀的了,我想,以後我到了哪裏,他必是也去了哪裏,於是哪裏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了……”
冬哥的音容笑貌在如薇腦子裏再次浮現,他很仗義、又爽直,從前在永福茶樓時他總是明裏暗裏幫著她些,也同樣幫著樓裏其他的姑娘。那些小羅羅們全都很怕他,可他一到了玉翠麵前,總是拿她那張利嘴沒轍,凡是都聽了她做主。
玉翠平複下心情,握住如薇的手道:“你也不能總活在過去了,你還這樣年輕漂亮,以後要是有合適的就別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如薇正猶豫著怎麼將重遇陳斯年的事情告訴玉翠,坐在床上自己玩耍的銘冬忽然“哇”地一聲哭了起來,如薇忙過去看,一抱起銘冬才發覺原來是她尿床了。如薇抱著銘冬安慰道:“銘冬不哭,如薇姨姨不怪你,寶貝不哭了哦……”
玉翠走過來笑道:“這孩子還跟你真親,快給她把衣服換下來吧,裙子都尿濕了,孩子估計是不舒服。”
如薇忙將銘冬放在床上,“我都不知道這些,還以為是她怕我怪她呢。”
玉翠上前接過銘冬、熟練地解開銘冬連衣裙上的小扣子,笑道:“你哪知道呢,你又沒生過孩子。”
如薇一愣,呆呆地站在一旁看著玉翠幫銘冬脫衣裳,心中五味雜陳。她看著孩子潔白無瑕的身體,忽然覺得自己仿佛瞬間老去了,這麼多年來,第一次被這般強烈的疲倦擊倒。她在一旁靜靜看著,眼前忽然一閃,她眨眨眼睛,不敢置信地猛地上前握住銘冬的肩膀,孩子稚嫩的肩胛上有一個清晰的鳳凰烙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