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4)(1 / 3)

現在,我就活在這堆娃娃裏,我想象不到短短十天,我便真的與君陰陽相隔。我是死於一場車禍。一切來得那麼突然。那時,我正盤算著周末我們要去哪兒旅行,那車就飛速衝來了。其實,沒什麼很大的痛楚,清醒時,我看到人們七手八腳地把我抬上救護車,隻覺得好笑,因為我知道那是多餘的。意識到自己的死亡,我一點兒也不難過。我一向沒什麼朋友,隻有君。現在仍可以陪著君,看著君就行了。管他是什麼樣的形態呢。想到這兒,我便大步走回家。家門前,我猶豫了。我記得以前聽說魂是可以穿牆而入的。我試了試,居然成功了!這令我興奮不已,又來回試了幾次。嘿,做魂也沒什麼不好的。起碼鑰匙省了!進到屋內,我逛了一圈,君還沒有回來。

突然想起,這是上班時間。於是我又在屋內不停地遛彎兒,欣賞我們的房子是我生前最愛做的事兒。當然,死後也不例外。雖然,這間屋子,我已再熟悉不過。因為在這兒,我度過了我一生中最幸福最快樂的375天。至今,我還記得結婚那天,君在家門前望著我的表情。他說:“丫頭,以後這就是我們的家了!我們的!”是啊,我和君的。從那天起,我便不停地裝扮它,直至今天,我再也無法為它效力為止。我看到屋內的粉紅色窗簾,卡通的大地毯和那堆了大半個臥室的娃娃。突然想起君每每撫摸我頭發輕聲說“你真是個孩子”時,那無奈又憐愛的樣子。

是啊,把家弄得像個玩具店,我不是孩子又是什麼呢?隻可惜再也看不到君說這話時的表情了。我歎了口氣,回到娃娃堆坐下。不知不覺中竟睡著了。醒來時,已是天黑。我感到了一絲寒氣,便抱怨起君竟然忘了把我抱回暖烘烘的被窩。這才猛然想起,我已從君的生命中消失了,而且是很徹底的。我起身,開始繞著屋子找他,最後是在衛生間裏找到了我心愛的君。他趴在浴缸上,旁邊擺著許多空酒瓶,地上被吐得亂七八糟,一股刺鼻的酒味兒飄散在空氣中。我不悅地捏著鼻子,蹲下來看他。竟發現他臉上掛著淚痕。天!我的君會哭?!那個堅強無比的他竟然哭了!多不可思議啊!我試圖拉起他,可手卻穿過了他的身體!我試了一次又一次,在精疲力竭後,我決定放棄。頭一次,我知道自己是這麼無能。在我的君如此近時,我連拉他一把的能力都沒有。這樣的妻子要來何用呢?

我輕輕吻了吻他的嘴唇,在他的身邊坐下。除了這樣陪他,我想不到還有什麼其他的辦法。

“丫頭,不要走,不要……”我聽見君在叫我。我知道他是說醉話了。我笑:“傻瓜,我這麼愛你,怎會舍得離你而去呢?”

一個月後,日子漸漸恢複正常。我的君仍舊準時準點地上下班,隻是不再愛笑;而我,也依舊是那個快樂的小主婦,乖乖地待在家陪我的娃娃們,隻是君不曾發覺;我們還是那樣過著屬於我們兩個人的日子,屋內的一切都沒有改變過。直到有一天,玲的出現。

玲按門鈴時,君正在書房裏加班做他的計劃書,我則在一旁傻嗬嗬地陪他。我想不出在夜裏這個時候會有什麼人來訪?走到客廳,便看到性感的玲和呆呆的君。這是我第一次見玲。她留著長長的鬈發,穿著黑色的性感套裝,化了很濃的妝。四周全是她身上散發出的香水味兒。我不禁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娃娃裙和兔兔拖鞋。和她比,我是名副其實的孩子。

“我搬來了。”聽到玲這樣說,我才注意到她身邊的行李袋。搬來?住哪兒?我和君的家嗎?我奇怪地望著她。“別胡鬧,你給我回去。”君似乎在發火。我頭一次看到君發火的樣子,很凶,我害怕。“憑什麼?你老婆都死了,難道我們現在不應該正大光明了嗎?”玲笑得很燦爛,可我覺得很冷。“瞧!你老婆死得多好啊。多會挑時間啊。連離婚都省得你和她說了……”“啪!”我看見君打了玲一巴掌。我驚呆了!君怎麼會打人呢?他平時連罵一聲都不曾有過的。如此溫柔的君竟然會打人?他還有多少是我不曾知道的?

“哼!現在打我?!以前在床上對我甜言蜜語的日子,你忘記了是吧!你可別忘了,你是答應過我和你老婆離婚娶我的……”離婚?!君想和我離婚嗎?他不愛我?他竟要娶玲?我怎麼一點兒也不曾發覺?

玲再說的話,我已一個字都聽不進去。我跌跌撞撞地走回我的娃娃堆,抱著它們。我覺得鼻子酸酸的,一股熱浪從眼裏湧了出來。

原來,魂也會流淚啊!玲就這樣搬進了我和君的家,像個女主人一樣睡在我和君的床上,不同的隻是君搬去了客廳。她換掉我的卡通地毯和粉紅色窗簾。拿走我衣櫥裏的娃娃裙和鞋架上的兔兔鞋。她把它們通通扔到垃圾箱裏。

君什麼也不說,隻默默地把它們撿回來,洗幹淨,再放進我深愛的娃娃堆裏。然後連續不斷地對我說:“丫頭,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啊!”我望著君,心疼地掉淚。可我不願原諒他!我無法接受我和君的生活中,出現一個莫名其妙的玲。她像個女皇一樣在我和君的屋子裏指手劃腳,把我一點點擠出去;把我曾精心裝扮的小屋變成她的家。尤其讓我無法忍受的是,君的欺騙。他為了玲欺騙我!他說過不會騙我的,連我死後的事兒都不願意欺騙的君,為什麼會在我還在人世時,就和玲在一塊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