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理發店裏出來,來財光禿禿的腦袋在太陽底下十分耀眼,他四下裏探望,挑揀著一家上好的酒館準備飽餐一頓.
生意場上,每當他心裏窩火或者多行不義的時候,他便一定要這麼做,就像是自己一條墨守成規的行為準則,具有憲法般的效力.
對於自己的奮鬥曆程,他常常引吭高歌:我可是從基層幹起,一直爬到頂峰的大有作為者啊!
“真了不起,您是幹什麼的呢?”人們見他衣服上的汙點,疑惑又好奇地問。
“以前擦皮鞋,現在是理發師.”他正了正領帶,一本正經地答道.”
“哦,的確是位人物啊!”人們又都麵帶著親切的譏笑,蓋棺定論的附和著總而言之.
他剛剛從一個熟人的頭上多理出了六塊錢.他指著一筒八元的染發劑示給那人看,”瞧吧,十幾塊的上等貨算你本錢,手工就白陪了.”那人自覺沾了便宜,一臉陽光地付了賬,千恩萬謝地走後,他甩著手裏的錢,很富有同情心的教誨自己:”怎麼能忍心讓它落入自己的腰包呢?那將會坐臥不寧的,我還是奉獻給別人吧.”
所以,他就走進了“家常酒館”,要了一碟小菜,一瓶黑啤酒:六塊錢足以打發埋單.
委屈這兩三天在來財的心裏發酵,現在又遇到了酒力的挑撥,便一個勁地往上湧.酒家老板從來財那泥濘似的眼睛裏看到了憂急和憤懣,他最善於在感情上替別人設身處地的著想.於是他走到桌旁向杯裏慢慢地倒酒,等著來財開口.
來財端起了酒杯,他的苦楚在杯子裏搖晃著.這時候引誘來財的隱衷出來其實並不怎麼費勁,老板便給來財的勇氣叫勁,“生哪門子氣憋悶在腸腸肚肚裏就不怕鬧出麻煩來?
“老板,爹娘自小就揍屁股打造了咱這張忠厚的皮肉,把美德從屁股眼裏都塞進去了,你說我乍還如此黴呢!長了這對亮晶晶的狗眼硬是沒發現讓人家掉了包……”來財在精神上卷起了袖子,準備說下去,老板插嘴道:
“掉包?竟有這回事!給人耍了?”
“求你換一個詞吧,是被騙了.他奶奶的變戲法太複雜了.遇到你,哼!”來財鄙夷不屑地瞥了老板一眼,“前幾天,我上省城逛街時,肩膀突然被一小娘們拍了一下,她說:大哥,你丟錢包了嗎?我回頭一看,一楞頭小夥子正緊張兮兮地從地上撿起一隻錢包,我看那錢包鮮紅鮮紅地像隻女人的,遲疑了一會搖了搖頭,就想繼續走我的路.她卻拉住了我說:我看錢包也不是他的,不如我們跟著,看他怎麼說,等我公司領導來了再商量.就這樣,我被她拽著跟蹤撿包的小夥子,那女的一邊走,一邊打手機和她的領導聯係.很快,一個確像領導模樣的家夥喘著粗氣追上我們,她向其領導彙報了情況.領導箭一般衝上去,拽住小夥子的衣服大聲吼道:你撿到錢包幹嘛不想辦法交給失主?趕快把錢包拿出來!然後不由分說從小夥子口袋裏掏出那隻錢包,打開,裏麵有一大堆鈔票.忽然,小夥子奪過錢包,丟了個眼色,努了努嘴,拉了我們三人坐上出租車,來到一個酒吧,說我們談談吧.錢包裏所有東西都倒在可桌上:8000元現金,七張千元麵值的港幣,十一張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