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馳馬到宮門等候,一輛馬車終於出來,禦座上的老大夫笑了起來,「我這麼大的人,難道還能丟了不成?」
「師父。」陳祭月垂首行禮。
「叫三叔。」老大夫不滿,「我隻教了你醫術…你還學得七七八八。我可是你嫡親親的三叔!別告訴別人你跟我學過醫!渾小子!」
「那時是蠻族作亂,我們被圍困,我不得不動手呀。」陳祭月發牢騷,「我並不想當大夫。」
「閉嘴!」陳三叔非常痛心疾首,「你這傢夥,是百年難得一見學醫的好苗子!去考什麼腐儒科舉…給你爹丟臉啊!…」
陳祭月發現,三叔應該會跟陳八處得很好…難怪他對陳八有親切感。
「三叔,拜託你幫我送信給我爹…钜子。」三叔終於出現話縫,陳祭月趕緊見縫插針,遞出一封信。
陳三叔用鼻孔看陳祭月,「小渾球,你為什麼不自己寄給你爹?」
「…誰送信都會被撕成碎片。」陳祭月坦承,「但三叔幫我轉交,我爹應該會握著信朝你罵我。」
陳三叔狐疑的看著他,「小子,你信裡寫什麼?」這小子從小就反骨,現在又有什麼新花樣讓他老爹爆青筋了?
「沒什麼。」陳祭月很平靜,「我要成親了。」
三叔從禦座上猛然站起,一腳沒踏穩,摔到地上去了。
徘徊 (完)
陳祭月趕緊飛身下馬想扶起三叔,卻被三叔牢牢的揪住前襟。他沒有掙紮,隻是皺了皺眉,「三叔,這樣不太好看。」
「你給我進車裡去說清楚!小狐狸崽子!」三叔把他拖進馬車內,陳祭月隨行的部曲,接過韁繩,裝作什麼都沒看到的將馬車趕往少主的宅邸。
陳祭月太冷靜的態度,反而讓三叔卡了一下。說起來,這小子年紀真的不小了,說要成親也是理所當然的事…但這全身都是反骨的熊孩子,會讓他老爹暴怒的對象,絕對不是那麼簡單。
「你要娶誰?」三叔決定單刀直入不跟這狐狸崽子玩花腔。
「南陳十七娘子陳徘徊。」陳祭月也回答得非常痛快。
陳三叔安靜下來,肅殺之氣卻漸漸濃重。最後醞釀成石破天驚的一句,「想死自己死為什麼要坑你老叔?!」
陳祭月倒是笑了笑。可見三叔也知道陳十七是誰,省了他很多解釋。
陳三叔一路痛罵到陳祭月的宅邸,都落座喝完茶用飯了,還邊吃邊罵人。陳祭月隻是靜靜的聽,沒有反駁。
等他終於罵到辭窮,並且疲累,陳祭月才開口,「隻要爹知道這回事就行了。至於南陳那邊,我自己會去說。應該會告知陳十七的父親和南陳钜子。我想婚事會拖很久,但總不能爹都不知情。」
「其實,南北陳並沒有什麼真正的深仇大恨。這件婚事正是個好機會。」陳祭月替三叔斟了一杯茶,「兩個钜子碰麵,吵一吵,甚至打一架也好。說不定在議論這樁婚事的時候,能夠發現,其實南陳或北陳,並沒有什麼歧異,都是墨家子弟。」
「…娘的,你該不會都想好了吧?」三叔流出久違的冷汗。
「爹會把三叔派來治皇上…嘴裡罵得那麼狠,其實爹已經原諒皇帝了吧?爹就是這麼心軟。」陳祭月淡淡的笑。
「人老了,總是會顧念舊人。」三叔歎氣,「要不是我自告奮勇,你爹要自己來了。」
這就是俠墨。
「我沒有想到能請動三叔…但是如果是三叔,那就沒有問題了。宮牆擋不了你的。」陳祭月肅容,「爹…钜子也沒有怨恨南陳吧。祖輩間的恩怨,自然有其理由,但沒必要延續下去。這是個好契機,對各方麵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