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溫度不算很低,不過傍晚的風還是有些硬。
於浩然從醫院裏出來,在附近吃了一碗熱辣滾燙的刀削麵,出了一身細密的汗珠。此刻出門被風一吹,突然覺得寒氣似乎從毛孔裏鑽了進去,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於浩然走出門來才突然想起,病房裏隻留下了一個人照顧,連個替換打飯的人都沒有。於是轉身回去買了幾份麵打包裝起來拎著往醫院裏走去。
外科病房裏很安靜。
於浩然走在長長的走廊裏忽然覺得一陣心驚肉跳,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正在發生。這種感覺讓他的心裏很不舒服,不禁急匆匆緊趕幾步推開了病房的門。
病房裏一點聲音都沒有。
被安排留下照顧自己兄弟的那個年輕人聾拉著腦袋坐在老二的病床前,另外幾個兄弟都閉著眼睛似乎正在沉睡。於浩然的心髒猛地抽緊。手裏的吃食“啪”地掉在了地上,紅紅的辣汁四濺,斑駁了一地,如同鮮血的顏色。
他一個箭步衝上前去,伸手去探老二的鼻息,卻不小心碰到了坐在椅子上的年輕人。那個年輕人無力的滑倒在地,腦袋和脖子擺成了一個九十度的直角。
指尖沒有絲毫氣息流轉,於浩然就像瘋了一樣,轉身一個一個撲到另外幾個兄弟的病床前,伸出顫抖的手去試探。
盡管這些人的身體上還有些溫度,但於浩然的心卻已經一片冰冷。
窗外忽然有警笛聲響起。
於浩然聞聲一震,貪戀的看了看和自己朝夕相處十多年的幾個兄弟最後一眼,轉身走出病房,卻沒有坐電梯,而是從走廊角落裏的消防通道跑出了醫院,在夕陽落寞的餘輝下漸漸地融入到了熙攘往來的人群中。
其實上流社會對底層大眾的壓迫,在每個時代每個國家都一直不停地上演。
胡瑞清也很習慣於這種壓迫。因為對於他來說,這就是規則。
他可以很坦然的對著諸如劉勝軍或是苗韻文這樣身份地位比他更高的人卑躬屈膝,也可以趾高氣揚的隨意改寫所有他認為生活在底層社會掙紮求存的小人物的命運。
人生百態,人性百態。有壓迫就必然有反抗。
胡瑞清不幸,恰巧碰到其中最激烈的一個。
可是盡管這樣,盡管在死亡的威脅下他早已經麵如土色渾身發抖,他那不知來源於何處的人生觀還是頑固的維持著他可笑的自尊心始終不肯求饒。
“如果你殺了我,我保證你走不出這個警局。”胡瑞清顫抖的雙唇中吐出這樣幾個幹澀的音節。
此時方虎早已經掙斷了手銬,他正準備舉起鐵椅砸過去。聽到了這句話愣了大約一秒鍾,隨即一抖手臂,把沉重的鐵椅舉過頭頂,冷冷說道:
“先殺了在說!”
就在這時,審訊室的門突然打開,幾個警察簇擁著一個有些禿頂的中年人走了進來。
胡瑞清如同看見救星,緊跑幾步湊到那個中年人跟前,叫道:“李局長!”
被稱作李局長的禿頂中年人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這一幕,驚怒的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方虎看著胡瑞清躲到這幾個警察的後麵,知道今天恐怕殺不了他。剛才那不知從何而來的暴戾情緒也緩緩地逐漸消散,輕歎了口氣,緩緩地放下了手裏的武器。
李局長看了看四周的情景,再看看胡瑞清的表情,心裏已經明白了七八分。一麵心悸於方虎匪夷所思的力量,一麵還是繃著一張臉,對方虎冷聲道:“你的案子我初步了解了一下,卷宗裏麵有些疑點,在案件定性和審訊過程中似乎也出現了一些問題,但這並不是你依仗幾分蠻力無理對抗國家司法機關的理由。公然抗法,暴力襲警是重罪,你知道嗎!”
方虎見這位李局長帶著人進來,看見眼前這一幕後並沒有對他上什麼措施,反而說了這樣一番話。感覺事情似乎出現了一些轉機,於是靜下心來把事情的經過又重新說了一遍,最後又鄭重的重複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