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他的回答從來都是這般肯定。
……
眨眼便入了秋,銀杏的葉片漸漸泛了黃,金樹院終於要有“金樹”了。
麵對這金黃一片的樹葉,柳木白變得越發沈默——他……開始不確定了。
可是時間還在繼續往前,絲毫不停,一點一點將他推到八月三十。
八月三十,一年之期的最後一日。
這天,柳木白起得分外早,又或許他根本是一宿未睡。
打開院門,他搬了張椅子,正對著門,而後坐在了滿樹金黃之下。
“阿戊。”
“在。”
“東西都備好了嗎?”
“備好了……”
“嗯。”
從日出等到日落,金樹院的門口依舊冷清一片。
柳木白坐在樹下,似乎都成了一座靜止的雕塑。
回生躲在長廊的柱子後頭抹了一次又一次眼淚,“丁澤,你說大人他真的會……自盡嗎?”
丁澤垂了眼睫,“他的話……會。”
在石曼生的事情上,柳木白向來是那個能將自己逼到極致的人。
“可是……”回生哭得都有些抽了,“那萬一小姐姐是趕不回來,在路上耽擱了……”
“不會。”石曼生不會趕不回來,她若要回來,千難萬險都攔不住她。
……
初秋的夜晚還有些暑氣,間或拂來的涼風輕輕撥動了柳木白的發間,他麵無表情地坐著,右手一直撫著左手食指的紅色指環。
“什麽時辰了?”
“剛到亥時”
“隻剩一個時辰了。”他的聲音有些虛浮,雙眼也似失了焦距——一年之期,隻剩一個時辰了。
“給我吧。”柳木白對著阿戊伸出了手。
阿戊眼中有了不忍,“大人……”
“給我。”他也許很快就能用到了。
看到柳木白從阿戊手中接過一個小瓶,回生哇地就哭出了聲,一個勁兒地就往柳木白哪兒沖,“大人!姐姐會來的!她會來的!”
柳木白沒有回頭,隻是淡淡叫了一聲,“阿戊。”
阿戊轉瞬便出現在了回生身後,一下就點了她的睡穴。正要伸手接住她下落的身子,一雙手橫叉過來搶先接住了回生。
“交給我吧。”是丁澤。
丁澤抱起昏過去的回生,最後看了一眼依舊靜靜坐在樹下的柳木白,默不作聲地離開了院子——現在,他也許更想一個人待著。
“阿戊,你也離開吧。”
“大人……”
“我不喜歡人多。”
“是……”
金樹院,隻餘了一人。
冷冷清清的院中點了一盞小燈,溫暖的燈光與那金黃樹葉相互輝映,似舔了幾分暖意。
可這暖不及心底,難比月光。
柳木白打開那瓶子,倒出了一粒黑色藥丸,撚在指尖,繼續默默看著門外。
他會等到最後一刻。說好的一年,便隻一年。
子時一過,黃泉相會。
見血封喉的毒藥,他已經備下了許久。
他敢賭,他也敢輸。
遙遙傳來亥時三刻的打更聲。
柳木白站起了身子,緩緩靠在了樹上——隻有一刻了。
他終於有些信了,信這個世上已經沒有石曼生,信她不會來了。
看著食指的指環,還有手腕那道抹不去的相思紅印,他的眼眶漸漸酸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