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走了。”
榻上的人半響沒有反應。
“睡著了?”依舊沒有回答。
視線瞥到他還未擦幹的頭發,石曼生不由走近了幾步,“柳……沐門主?”
……
柳木白裹在被中,濕發散在暖玉枕上,臉色有著不正常的潮紅,正閉著眼似乎很難受的模樣。
“沐門主……”她伸手推了推,他這才睜開眼,顯得有氣無力的模樣。
真的病了?“我去找回生。”石曼生果斷就要往外走,卻被他一下拉住了手腕。
“我沒事,就是有些累,你看,沒發燒。”牽了她的手搭在自己額頭,柳木白笑得很輕,“你能幫我擦擦頭發嗎?我手有些提不動。”
“你……”
“好不好?”他眼中有著小心翼翼的期待,微微擡了下頜看著她。
……
布巾一點點吸去他發中濕意,柳木白坐靠在榻上,雙眼一直看著她,嘴角始終帶著笑意。
石曼生加快了手中速度,想快些擦好就離開,可柳木白卻突然說了句叫她尷尬不已的話來。
“石頭,你看了我的身子。”
她的手一頓,臉色又紅了起來,慌亂中把布巾往他頭上一丟,“自己擦。”
她就不該心軟為他擦什麽頭發!
可他卻拉住了她手不讓她離開,“我是故意的。”
她剛要發作,卻被他死死扣住了手腕。
“故意讓人領你來,故意激你救我,故意讓你瞧見。”他說得光明正大,一點都不愧疚。
“你就不怕我見死不救!”石曼生來了氣。“一次又一次,每次都是這樣。柳木白,你玩夠了沒!”
……
“我也不想。可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他拉著她的手一點都不放鬆,頭上還頂著那塊布巾,遮掩了神色,“你總是想推開我。若我稍稍放手,你定走得影都沒有。”
他說得沒錯,這便是石曼生向來的打算。
“石頭……剛才,你都看到了,我身上那些疤。那是我該還的。若你覺得不夠,我還能繼續還,還到夠為止。但若要我放手,除非我死。”
“所以……”柳木白擡起頭,布巾順著烏發滑落到一邊,“如果你真要推開我,就不要救我。這一次,下一次,下下次……隻要有一次你不救,我就再也不會纏著你了。我保證。”
“瘋子!”這樣的柳木白讓她有些害怕,她想掙開他的手,卻被他再一次扣緊。
“石曼生,別怪我拿命和你賭,因為除了命……在你麵前,我什麽都沒。”墨色的眼眸透出令她心驚的堅持,“我會與你一直賭,一直賭。然後,要麽你贏,要麽……我贏。”
——他若輸便輸去這條命。
“柳木白已經死了,之所以會有沐流雲全是因為你。若你不要,沐流雲便也沒必要繼續在這世上。”他說得很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認真。
“你這是在死纏爛打!”
“是。”柳木白點了下頭,說得坦蕩,“就是如此。”
她是他的劫,哪怕萬劫不複,他也甘之如飴。
這樣的他,叫石曼生的聲音被哽在了喉中,“可……”
她已經活不久了,他明明猜到,為何還偏偏招惹?
他似看透她心中所想,“有一日,我便與你度一日,有一月,我便與你度一月。若你能活上十年、二十年,拚著我這副破身子拖也要拖到那個時候,不能叫你隨隨便便丟了我。”
“石頭,這輩子,你都丟不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