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啦……啦!”地麵象破碎的蛋殼般龜裂開來,細小的裂紋四處蔓延,從中不時冒出炙熱的火苗,地底深處隱隱傳出沉悶的雷聲,風柱越來越粗,所到處,樹木被連根拔起,磚石橫舞,地裂天崩,轟轟怒鳴。無數的幽魂鬼影從裂縫中穿出,在火苗上方搖蕩不定。
道人咬破舌尖,一口鮮血噴將出去,晃眼間,化成一團紅雲,將周遭罩在一片血霧中,鬼叫聲越發淒厲,血光熊熊,鬼影幢幢,陰氣彌漫,凝成一片,血腥刺鼻,中人欲嘔。
衛離大驚,脫口道:“九幽追魂術。”他在藏書閣中遍覽群書,對天下正邪有名法術均略有所聞,“九幽追魂術”乃是將九幽之下的各色厲鬼召喚出來,用施法者自身元神吸收凝聚,為己所用,諸多鬼魂為施法者所攝,便連最後一點神識也無法保留,自此湮滅無聲,再無六道輪回之機,端的是陰毒無比,大幹天和,隻是自百年前大魔頭九幽魔君為正道所誅後,便再無人會使這門邪法,不料今日在那道人手中重現。
衛離招手處,收回穿雲箭,將陸、金諸人集中一處,布下兩重四象天羅,兩圈散發著淡淡銀芒的光幕由掌心升起,遇風即長,將諸人罩了進去,任外麵妖風鬼火,卻始終攻不進那層薄薄光幕。
衛離郎聲道:“妖道,朗朗乾坤,大庭廣眾之下,你施此邪法,就不怕天劫嗎?”
妖道受傷頗重,早就急火攻心,血霧中獰笑道:“小輩,你們暗算道爺,傷我法體,不將爾等小輩挫骨揚灰,怎泄道爺心頭之恨。”
鄧環長發飛舞,臉掛寒霜,怒道:“妖道,廢話少說,你淫人妻女,傷我師兄,濫施邪法,還好意思在那裏大言不慚,納命來吧。”身上山水神甲神光大放,有如旭日東升,紅煙繚繞,將身前血霧蒸發了個幹淨。頓腳處,斜射而起,雙手鋼爪掏向妖道胸膛心髒部位。
鄧環心痛陸大平之生死,適才在房中黑暗裏與妖道貼身肉搏,以命搏命,妖道吃虧在猝不及防下,氣勢上已是先弱了幾分,方被衛離、鄧環突襲得手,雖受了重傷,但終不曾畢命,交手之下,鄧環也受了暗傷,尚不曾察覺。
衛離伸掌按在金虹丹田處,助他衝穴,妖道的點穴手法甚為怪異,衛離適了幾處,金虹臉上豆大的汗珠涔涔而下,顯得甚是痛苦。衛離不敢再試,隻好助金虹加強真氣,自行解穴。
血霧中,妖道雙手變換,連掐法訣,先前刺形兵器所化光柱倏地一斂,變成兩截通體晶瑩,其上遍布血紅光環,旋轉不休,有如槍尖的兵刃,道人伸手抓住,冷笑道:“無知小輩,你既心急送死,道爺就先成全於你。”
鄧環衝入血霧深處,忽覺丹田一寒,不由打個冷戰,真氣為之一散,登時隻覺阻力劇增,好似身陷沙海,身行一滯,腳落實處,每進一寸,血霧便凝重一分,須臾間,已將鄧環周身神光壓縮數尺,凝聚成團,鄧環屹立當地,一邊運氣驅除丹田寒氣,一邊與周身血霧苦苦抗衡。
妖道喝道:“九幽四獸,六道無回,妖魔鬼怪,現!”。喝聲剛落,平地升起一座冰台,妖道端座其上,冰台四角各臥四隻怪獸,俱是通體血紅,東首長頸鼠足,身高六尺;南首蛇頸雞喙,形如大蠅;西首其狀如虎,鉤爪鋸牙;北首身高八尺,形象如猿。四隻怪獸目光如電,聲吼如雷,甚是凶惡。
妖道將雙刺合並,手揮處,念念有詞,四獸凶焰頓斂,向中央妖道鼎禮膜拜,它們乃是九幽中妖、魔、鬼、怪四大凶獸,妖道劃破中指,滴出四滴鮮血,彈將出去,四獸額頭紅點一閃,血霧中諸多幽魂鬼影悲鳴不已,似有恐懼之意。四獸站起身來,張開大口,長虹吸水般將霧中幽靈吸個幹淨,凶焰更漲,仰天長嘯,聲傳數十裏,震的衛離等人耳中嗡嗡做響。
陳忠從睡夢中被驚醒,披衣下床,推開窗戶,隻見東南方向,縣城中心血光衝天,妖氣彌漫,正思量間,“咚咚”門響,有人敲門,開門一看,正是孫、楊、董、呂四位師弟,隻聽孫成龍問道:“陳師兄,你聽見適才異響了嗎?”陳忠麵色凝重,說道:“聽見了,觀其氣象,恐怕是有妖物出沒。”說到這裏,環視眾人,奇道:“就你們幾個,陸師兄和鄧師弟他們呢?”
董寰答道:“忙了一天,累的要命,他們大概還睡的太沉,沒有聽見吧。”
陳忠點了點頭,說道:“叫醒他們,大夥一起瞧瞧去。”
眾師弟隨著陳忠來到陸大平與金虹客房前,陳忠輕輕扣了兩下屋門,叫道:“陸師兄,醒醒,出事了。”等了會,還是沒有回音,陳忠重重拍了兩下屋門,又大聲重複了一遍,還是沒有回聲,心知有異,伸掌震開房門,衝了進去,屋內床上空空蕩蕩,沒有半個人影。摸摸被窩,入手冰涼,顯然是人早就出去了,眾人麵麵相覷,陳忠臉色一變道:“壞了,適才異響定然與陸師兄有關,快去鄧師弟房中看看。”五人又來到鄧環與衛離屋前,陳忠心急之下,也不廢話,破門而入,隻見與陸大平房中一般無二,二人蹤影皆無。陳忠沉聲道:“他們肯定是在一起,我們快些去尋。”,五人也不走正門,穿窗而出,奔那血光起處而去。
妖道本是昔年九幽魔君門下大弟子,本名幽魂,當日九幽魔君伏誅時,僅剩一縷殘魂,逃回山去,他生性殘暴,便是對座下弟子,也是說殺就殺,兼之秘技自珍,傳與眾弟子的,不過就是些許皮毛,幽魂早就懷恨於心,隻是平日裏懼他魔法高強,不敢妄動,今日見他法力盡失,大好時機,焉能錯過,設計禁錮了九幽殘魂,一不做,二不休,又將眾師弟殺個幹淨,奪了師尊的成名魔兵“九幽玄冰刺”,每日裏用玄冰赤火煉其殘魂,搞的九幽魔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苦不堪言,恨之入骨,數年間,一身魔功被幽魂敲詐了個七七八八,隻剩“九幽追魂術”最後一重口訣,始終不曾道出,九幽魔君心知這是自己活命的最後一點籌碼,雖受盡折磨,也不肯屈服,幽魂暫時也無計可施,又不舍得真將他殺了,魔法無法大成。二人僵持不下,恰好幽魂的“九幽追魂術”即將修到第八重境界,需要修煉一件法寶相助,索性將九幽魔君封印之後,下山修煉,待突破第八重後再做計較。
幽魂道人眼中紅光大做,注定鄧環,一指東首妖獸,叱道:“去!”妖獸“嗚哇”咆哮一聲,展翅一扇,陰風刺骨,吹得血霧翻騰,向鄧環撲去。鄧環為血霧所困,動彈不得,妖獸當頭撲到,避無可避下,手掐法訣,“山高水長,波光水影,化水!””身子倏地透明,恍若虛無,妖獸鋼爪透過虛影,抓了個空,爪風觸及地麵,轟然做響,灰塵彌漫,烈焰狂舞,留下四道大坑,彌塵血霧中,銀星點點,隻見一道銀線,有如水銀瀉地,溶入血霧,無影無蹤。妖獸一擊落空,敵人不知去向,怒火無處發泄,原地打個盤旋,“唰唰!”,鐵羽怒舞,風聲呼呼,鄧環衝不開的血霧竟被它一翅給扇開一條通道,直達冰台。
衛離助金虹衝穴,突見鄧環涉險,輕重緩急下,收回真氣,躍出四象天羅,揚手取下墨玉弓,彎弓搭箭,吐氣開聲,弓如滿月,“咄咄!”兩聲,箭似流星,雙箭齊發,一取幽魂妖道,一取妖獸。
寒風凜凜,藍芒拖曳,帶著長長的尾巴映藍夜空,穿入茫茫血霧。
鄧環化水避開妖獸,覷見被它扇出的通道,心念動處,萬點銀光從血霧中飄出,彙集一處,瞬間恢複成鄧環原身,去勢如電,在霧中通道即將合攏前,終於搶到冰台之上。
那妖獸甚是通靈,衛離穿雲箭甫發,妖獸已生感應,長頸微側,大口張處,迎著藍色箭芒噴出碗口粗的一道烈焰,赤焰藍芒,融在一處,頃刻間,穿雲箭由藍變紅,箭頭倏地一抬,去勢陡然加快,原來衛離在箭上布下了兩道真氣,妖獸雖破了第一道,卻激發了第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