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在前院招呼著來祭拜的親眷鄉親。這辦白事的錢,蔡友仁一人拿了,蔡友根想拿錢出來,許氏卻不讓,“澤浩今後的事多著呢,這一文錢也得當兩瓣花,蔡友仁家裏那麼有錢,拿那麼十幾兩銀子出來還拿得少了!”

提到澤浩,蔡友根便想托人去縣裏立即將澤浩接回來,許氏又是攔著,“澤浩正忙著考秀才,你去了,可不就是添亂?再說了,咱爹臨死前不就說了,要讓咱家澤浩好好讀書,給你們老蔡家爭個門麵,現在澤浩在爭門麵,你去做什麼?”蔡友根說不過許氏,作罷了這樣的想法。

李梅英跪在草團子上,哭得傷心,自己嫁過來的那麼些年,蔡得福這個公公是一點也沒虧待她,之前婆婆想偏著老大家,可公公總是把事給弄公平了,誰也不偏袒,如今去了,總覺得做主的人也沒了,這家似乎就是散了。

待蔡老頭下了葬,陳氏的精神頭是徹底沒了,整日裏渾渾噩噩的模樣,有時見著澤文竟是叫了小叔友逸的名兒。陳氏的妹妹陳招娣過來陪著住了幾日。隻是陳氏一直蔫蔫的,時不時地便要掏出帕子來哭上一場,歎著自己命不好,早年攤上了那樣的冤枉事,好不容易有個奔頭,當家的竟這麼走了,還有那苦命的小兒子,如今也不知去了哪兒。

許氏心裏的想法卻是不一樣了,這蔡老頭一走,她家巧娘可不就得守孝一年了,眼瞧著十五正是說人家嫁人的時候,這冷不丁地去了,巧娘可不就耽誤了。許氏越想越覺得蔡老頭走的不是時候。

澤浩匆匆從縣裏回來的時候,已是過了一月。澤浩帶回來的還有條好消息,那就是他考上了秀才。

許氏聽了這喜訊,頓時是笑得連眼睛都瞧不見了,那腰杆子是挺得直直的。

澤浩考上秀才是好事,可這蔡老頭剛過世,這村子裏的人不知是該來慶賀,還是不來。

許氏可是難得大方了一次,自己去買了酒肉,邀了村子裏幾個輩分高的,說的上話的來家裏頭吃飯。

澤浩年紀輕輕,便考上了秀才,過不了幾年,若是考中了舉人,這前程似錦,不僅是他們老蔡家爭了光,自己村子可也沾上了光。想到這些,長輩們也不吝說著討巧的話。

這酒喝著熱鬧,隔壁村的老秀才聽聞消息,竟是自己摸著上門來了。這次許氏見著那老秀才可不是先前低眉順眼的模樣了,挺了腰,恨不能用鼻子瞧人,“怎麼現在想教我家澤浩了?可惜啊,我家澤浩現如今可是秀才了,你也教不得了。”

那老秀才本就心性傲,聽了許氏這個大字不識的婦人這麼一說,麵色頓時差了下來,將手往背後一放,昂著頭道,“你們澤浩現如今可不能算秀才!這祖父過世,可是要守孝一年才得參加科舉!澤浩這秀才可做不得數!況且澤浩似乎還是嫡長孫,恐怕啊,是要守孝三年吧!”

許氏一聽這話,麵上的表情僵住了,看了一眼澤浩,他竟是沒反駁,八成是真的。一想至澤浩廢了好些功夫才考上的秀才,轉眼說沒了就沒了。

頓時,許氏拉住那老秀才的衣裳,使出了撒潑的本事,“你個老不死的!我家澤浩剛考上秀才!你便這般來觸我家黴頭!”

澤浩剛回家聽聞自己祖父過世的消息時,心裏一直隱隱不安,如今聽這老秀才說了出來,心裏倒平靜了一些。他澤浩想做的事,他是想盡辦法也會去做成。

到了晚上,許氏依舊哭哭啼啼,好不容易做了秀才娘,生生讓那蔡老頭毀了,心裏越想越委屈,索性在家門口嚎啕大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