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蔡家也真是最困難之際,蔡老頭作為一家之主卻因為被冤枉,被發配去了偏遠之地服役。沒了主心骨,倒有樹倒猢猻散的架勢,大伯娘強逼著大伯要分家,大伯耿耿地站著,不說話,自己的爹娘都是軟軟弱弱地,平常是蔡老頭說什麼,他們做什麼,現在沒了蔡老頭,是啥都不知道做了。小叔是個還沒娶親的小夥子,無論分家與否,現在肯定是要跟著自己的父母過的。隻不過對著大伯母的做派,實在是看不慣。

幸得這祖母是個強勢的,一拍桌子,是一頓臭罵大伯母,直把大伯母罵得是悲悲戚戚,躲在自己的屋裏哭得是昏天黑地。最後,祖母拍案而定,這家現在是鐵定不能分的,誰要想分,就找裏長,從村子裏遷出去,老蔡家再沒這號人。

這分家之事是暫時沒了,但是蔡老頭被發配的頭一年,全村卻是遇到了百年難得一遇的幹旱,地裏的莊稼全幹死了,連幹裂的河床都露了出來,一家子喝水都成了問題。

李瑤附到蔡惠娘的身上,便是這個時候,也難怪蔡惠娘會一命嗚呼了,要吃食沒吃食,就連水都是限著喝的。

大伯母的小兒子才4歲,夭折了。自己爹娘也夭折過一個孩子,是惠娘的妹妹,叫芸娘,已經六歲了,在前幾年的冬天,發了高燒,不幸去了。惠娘沒見過,隻不過經常見著自己的娘暗地裏抹眼淚的。

大伯母小兒子夭折的時候,她是鬧騰的慌,卻也怪不得別人,因為是惠娘的堂兄、堂姐帶著他出去摘果子的,沒旁人在,結果這孩子趁著自己的兄長、姐姐忙著一個摘,一個揀的時候,沒注意他,愣是也學著兄長爬樹的樣子,墨墨嘰嘰地還真就讓他爬上去了,隻不過,這爬樹簡單,下樹可就愁了,這小孩也不知怎麼想的,懷裏揣著幾個果子,嘴裏叼著一個,不聲不吭地從樹上下來,最後竟是一個不穩摔下了樹。

等發現他的時候,他的臉已經青灰的了,嘴裏還叼著那個果子。不知是摔死的,還是被嘴裏的果子給悶死的。

大伯母許氏將自己的兒子女兒一頓罵,最後舍不得打兒子,隻能抄著笤帚打女兒。這小兒子可是她的金寶貝疙瘩,自從生了女兒,她的身子就虧了,一直懷不上,最後終於懷了這麼一胎,還是個男孩,疼他都疼到骨子裏去了,如今就這麼沒了,心痛的跟刀絞似的。

許氏坐在地上撒著潑哭,直叫喚自己的命苦,又罵大伯父無能,連個兒子都養不了。

惠娘坐在床上,隔著木窗,看著自己的大伯母,還有被抬回來已經沒了氣息的堂弟,隻能默默歎著,可憐的孩子。

一路想著,不知不覺到了村口,自己的爹娘早就在村口候著了。

“惠娘,讓你回去拿個酒,怎麼就那麼慢?莫不是又在家吃了一個餅子過來的?”

大伯母一屁股坐在土坷垃上,也不管髒不髒,見著惠娘這兩年越發拔高的身材,說的話有些酸不拉幾。也難怪,她家的巧娘,這兩年愣是沒長個,吃得差不多,可個子就是不長,眼瞅著惠娘這兩年跟雨後的春筍似的,死命地往上竄,她自然就心急。雖然背地裏偷偷藏了吃食給巧娘,隻是還是又瘦又小的跟個火折子似的,這都十三了,過兩年該說親了,就這身板模樣的,可是要怎麼嫁出去。

惠娘聽著這話,心裏不舒坦,剛想還嘴,自己的娘李氏扯扯她的袖子,讓她住嘴。

李氏也是納悶著呢,這前幾年還是憋憋屈屈,眼瞅著又要養不活的孩子,近兩年,倒像是突然又活了一樣的,身體沒以前弱了,就連這性子倒也跟自己的婆婆陳氏像極了。見到這情形,她當然喜在心裏,就是這孩子嘴利了,自己有時候也管不住,總怕她惹出些事,以後說人家就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