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有一個人是橫在他們之中的。等到三年後,盧氏因為難產死去,此後容若又活在對她的懷念之中,畢竟初戀*還在,而發妻卻陰陽相隔了,詩之於人好比蚌之於珠,這種痛苦帶給他的是首首傳世名篇。三年的朝夕相處,他們之間早已不是相敬如賓,或許愛情在什麼時候已不知不覺的降臨,等到失去已追悔莫及。他失去的何止是一個妻子、一個孩子?從此後,他可快樂過?容若應該是一個內斂的、含蓄的,眉宇間或許還會凝結著若隱若現的哀愁,《金枝欲孽》裏有一首女聲詠歎調,象極了容若的格調,他是靜水流深的大海。而倉央呢?他是dalai喇嘛裏最特別的,別的轉世活佛五、六歲就行了坐*禮,而他以十五歲的“高齡”才當上轉世活佛,十五六歲正是青春期啊,這時候的孩子情竇初開,最是叛逆,他的情歌是火辣辣的,象是隨時都會噴發的火山!容若與倉央湊在一塊,絕對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我是人間惆悵客,知君何事淚縱橫”,每每讀到此處雖不到掩卷哭泣的地步,卻是言“欲語還休”、淚“欲流還休”,真正的“天涼好個秋”!他這句比起老白的那句千古名言“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絲毫不遜半分。老白當時隻是同情琵琶女,由人及己,更多是因官被貶心生鬱悶,他的《琵琶行》字裏行間透露出無限傷感,而容若這句卻如尖銳利器直穿心肺,不給人半分緩衝餘地,我們就這樣被他征服。人的一生都會遇到關口劫數,有些坎隻能你自己扛,別人無法分擔,而容若和倉央偏偏終其一生都沒闖過情關,邁過情坎。容若出生貴胄,通經史、工書法、擅丹青、精騎射,其父是康熙朝權傾一時的首輔之臣,他自己也常伴康熙左右(如果康熙不喜歡他,他早哪涼快哪呆著去了),他起點之高、自身條件之好常人實在無法比擬,可這樣優秀的大才子最終也就是一等侍衛,讓世人記住他的不是他的家世、他的地位、他的功名,我們為什麼愛他?他的清麗小詞有的如夏日午後的股股清涼之風輕拂臉頰,說不出的舒服愜意;有的如冬雪過後枝頭凝冰寒梅,明明冷得蝕骨,細品之下卻有暗香浮動。
有同學說到倉央的作品,因為我們大多不懂藏文,很難讀懂他的原作,我們所看到的隻是譯文,可能在翻譯的過程中有所美化,為什麼不能是倉央的原作更驚豔呢?泰戈爾的作品舉世無雙,我們也隻能看譯文,很多處譯文也不能表達出原作的美麗,可這不影響我們對泰戈爾作品的喜愛,倉央的作品對喜愛他的人而言也是這個道理。就算那些《見與不見》、《問佛》不是他的作品又如何,我們因為托名贗品結識這個謎一樣的男子,知道了世間有倉央嘉措這個不愛權位愛美人的可愛佛爺,也是緣分!如果給他機會選擇,誰能斷定他做不了中國的溫莎公爵呢?可惜曆史沒有給他任何選擇權,非但不給他任何選擇還殘酷的將他推進可怕的政治旋渦。秀才遇上兵,後果最多是有理說不清,文人卷入政治,後果往往是付出生命的代價。閱讀他們的作品,最好是在能沐浴滿天星光,枕一輪明月的房間,席上隻擺上兩本書,一本是容若,一本是倉央,交替著來讀,你會發現自己在和兩個靈魂對話,你會發現他們從未走遠。一萬個人心中有一萬個哈姆雷特,一萬個人心中自然也有一萬個納蘭容若和一萬個倉央嘉措。在我心中,他倆是性格迥異的人,盡管開始有著頗為相似的愛情經曆,盡管都以情和情詩情詞聞名於後世,不知道大家心中的容若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他傷感到讓人不忍再傷害他;不知道大家心中的倉央是怎麼樣一個人,他純真到讓人不忍拒絕他。一個是風一樣不留痕跡卻已拂動我心之人,一個是謎一樣讓人癡迷不知如何解讀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