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曆1558年8月15日。
夜。
出龍穀。
李倩獨自一人,負手孤立雅湖湖畔一塊近湖的大石上,眼神迷惘的看著湖中碧綠澄澈的湖水被山風吹起一圈又一圈淡淡的漣漪,攪碎了溫柔的月色。漣漪再漸漸擴散開去,終消逝無蹤。心中無由生出幾許淡淡的惆悵。生命的存在究竟是為了什麼?山風輕拂她裹身的白衣和披肩的長發,衣袂飄舞,秀發輕揚,如欲仙去。
她從黃昏就來到這荒無一人的幽靜雅湖,孤獨一人佇立湖畔石上,靜靜思索一些問題,一待就是三個時辰,其間沒有挪動分毫。她的心很亂,這段時間來發生的事讓她頗有些無所適從,尤其是對張鐵手的感情,更讓她迷惘。她不知道該怎麼辦,不知道該怎樣麵對他,也不知道該怎樣麵對相依為命的秀兒,唯有一直躲著他。而他也沒有強逼她,隻是每次見麵時總會看她深深的一眼,讓她的心中一整天都閃耀著他似冰冷無情又似火熱多情的眼神。
在她以往的生命裏,能夠進入她心中的隻有冷秀兒和她手中的劍,現在又多了一個他。她是一個棄兒,從小就被選入宮中施以嚴格的訓練,並被灌輸忠於皇室,以身護主的理念。十六歲那年,她武藝大成,創下了僅八年便達到高階士衛水準的奇跡,被破格指派為年僅十三歲秀公主的貼身護衛。
想到這裏,嬌美的容顏化開一抹溫馨的笑意,梨窩淺現,秀色可餐。
她想起了兩人初見麵時的情景,當她和其她幾名同伴一起被帶到秀公主麵前,像物品一樣供其挑選時,心中升起一種屈辱的感覺,使她故意用惡狠狠的眼神盯著冷秀兒,希望嚇退這個讓她討厭的小公主。豈知這個養尊處優的小公主非但沒有被她犀利的眼神嚇到,反而拉著她的手撒起嬌來。讓她一時反應不過來,滯在當場。以後的一個月裏她處處和冷秀兒作對,故意惹她,並警告她不得告狀,有什麼好吃好玩兒的也要緊她先來,想不到冷秀兒竟也一一忍了下來,還更加依賴她。這讓她想不通,卻讓她更加鄙視冷秀兒,鄙視她的懦弱。
想到這裏,她歎了一口氣,回過神來,這才驚覺天已盡黑了。仰首看去,夜空純淨得好像一枚藍色的寶石,一輪滿月高懸天宇,銀色的光輝溫柔的灑下,將這美麗的天地淨化成夢幻的所在。突然,一種無由的喜悅自心中升起,衝淡了鬱結的情緒。月華如水,溫柔的撫慰著她彷徨的心。風聲在樹,秋蟲鳴唱,山野清新的空氣帶著泥土氣息和花的芳香霸道的鑽入鼻端,幽香盈鼻,沁入心脾。
月華如水,將她帶回了那一夜------
那是七年前一個月色溫柔的晚上,月色如銀,冰盤如晝,大地一片靜謐,風呼嘯著像一個頑皮的精靈,歡快的在玉宮內奔跑竄躍。
位處玉宮西北角的月榭內,年僅十三歲的無雙公主冷秀兒那嬌小的身軀被柔軟的藍色絲織長袍包裹著,烏黑秀發柔順的垂下,貼及後背。看起來就像一個森林深處的藍色精靈。
冷秀兒抬首向側躺潔美軟榻,纖手捏著一卷經書,美目怡然望著窗閣圓月,神情優閑自在的李倩望去,精致的臉龐綻出一抹甜笑,討好的道:“倩姐姐,舒服嗎?”
李倩聞言將望月的目光收回,投向冷秀兒,點頭讚道:“很好,再大力一點。”冷秀兒聞言邊雙手用力,加重了為李倩捏腳的力道,邊嬌聲道:“倩姐姐,給秀兒講講你以前的事吧。”
李倩懶懶的一笑,道:“有什麼好講的,無非就是沒日沒夜的訓練。”
“那,倩姐姐殺過人沒有?”冷秀兒一臉向往的問道。
“怎麼了?”,李倩美眸閃過一絲詫異,探出柔夷握住冷秀兒凝脂的玉手,和聲道:“為什麼問這問題,是不是有誰欺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