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世傑“嘿”了一聲,手裏馬鞭被生生扯斷,反手將半截鞭子扔出。這截殘破的馬鞭居然發出一聲嗡鳴,閃電般射向襲擊許仵的小販。
小販眼快,看清楚是半截馬鞭後,不由嘴角露出一絲蔑視,身在空中抬腿疾踢,打算將這半截馬鞭踢回劉世傑。趁著對手略一緩,許仵終於一聲大喝,堪堪架住頭頂的雙刀。
小販踢向馬鞭的腿劃出一片腿影,眼見著就要將來物踢飛,不知為何卻踢了一個空,半截馬鞭在他腿彎處撞了一下,發出啵的脆響,馬鞭似乎攜帶著極大的勁力,竟將此人頗為彪悍的身軀撞出一道弧線,如斷線風箏般摔在四丈開外。
許仵見了,用力一夾馬腹縱馬狂奔,但還沒奔出十丈,前麵一個鐵塔般的身影橫在街上,兩手握著一柄黑黝黝的長刀,死死盯著疾奔而來的許仵。
這人看起來猶如碩大的門板,凝立不動如山,氣勢迫人,許仵胯下戰馬竟被氣勢所迫放緩步伐。見勢不妙,他用刀背猛擊馬臀,強衝過去,接近那人時,咬牙猛地一刀直劈。他擅長的是勘察刑事、循跡追蹤,武力隻是一般,遇到普通盜賊倒是可以抵擋擒拿,但眼前這人,光是氣勢就極為懾人,他自知不是對手,卻又退讓不得,隻有硬著頭皮往前衝去。
許仵眼前蕩起一片黑影,一股涼意透入骨髓,手裏的鋼刀撞擊在黑影上,隻發出微不可聞的“哢”聲便脫手,緊接著這柄鋼刀在黑影中被攪成碎片。也許命大,他本能的往後一仰,黑影從胸前一劃而過,空中激起一片血霧,他的身軀失去重心隨著胯下戰馬一起摔在地上。
馬首和軀體已經分開,鮮血濺得到處都是,躺在地上的許仵有些茫然,血霧仍在上方飄飄揚揚,散發著腥臭味道,他此刻極想嘔吐。片刻前走了一道鬼門關,對於平安繁榮中養尊處優了數十年的王朝官員來說衝擊太大,他的心劇烈跳動,感覺呼不上氣,四肢也是軟軟的失去力氣。
黑黝黝的長刀再次舉起,握著刀柄的大漢撇了一下嘴,似乎覺得對付這樣一條小魚竟要自己出手是種侮辱。太陽已經升上天空,給這冬日的早晨帶來些許溫暖,隻是街頭殺人事件破壞了這份寧靜,四周的行人、小販鬼哭狼嚎,潑水般四散奔逃。許仵看著上方裹在陽光裏的長刀,驚惶恐懼竟消失不見,忽然變得平靜下來。隻是這平靜是他放棄抵抗,陷入絕望後的淡然。
黑色刀影再現,許仵隻眨了一下眼,刀氣已經劃開他的額頭,這一刀的氣勢竟打算把躺在地上的人劈作兩段。
正在閉目等死時,許仵覺得腰上被輕輕撞了一下,身體橫向移動半尺,刀刃撞擊地麵青石發出刺耳的“哢擦”聲,碎石濺在臉上如同針紮,接著耳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男人隻有站著死,沒有躺著死的。”
這如同天籟的聲音,發自劉世傑!
他站在許仵身邊,手裏提著一柄厚重的長劍,冷冷盯著鐵塔漢子和苦臉漢子,遠處倒著苦臉漢子的三名同伴,不知死活。
受歐國雲案牽連,順年公幾乎所有官員被清洗一空,許仵並非嫡係,未參與反叛,但也被降為底層小卒,要不是他以往積累的偵緝威名被宮中賞識,隻怕性命也難保住。
他曾經憎恨歐國雲害了自己的前途,連帶著也憎恨虎賁係文武官員,包括此刻站在身邊的劉世傑。但是倉陽國宣戰後,他官複原職,一邊盡心盡力刑事偵緝,一邊冷眼看著灰頭土臉的劉世傑在崔浩、馬仁才的傾軋下苦苦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