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3章 海南(9)(1 / 3)

感謝這場大劫讓他在許多年裏的奢望輕而易舉就變成了現實。當然,前提是他必須要擁有海口海甸島,還要擁有完全屬於自己的時間,其他的就很簡單了,隻需去買一輛單車,如此而已。

一輛單車就徹底改變了他的生活。

給孩子一個玩沙的地方

一種全新的生活,首要前提是有一個家。家由兩個基本元素構成,家人和房子。

房子買了,小花來了,家也就有了。

那也沒有什麼稀罕,誰都有一個家,都有家人有房子。全新的生活應該還有別的,比如新的內容,比如新的生活方式。每天騎兩三個小時單車巡遊無邊的大海,肯定算是一種新的生活方式。一個教師同時又是一個小說家,在過了知命之年之後開始畫寫實油畫,畫人,也絕對算得上生活有了全新的內容。

大元還有什麼不滿足嗎?大元自己說不上。

但是在小花走進他的生活之前,他一生的最低穀那段日子,他曾經相當厭世,想什麼事也不提勁,做什麼事也懶得做。生命中那些曾經的誘惑都離他而去,看書,旅遊,探險,寫作,戀愛,性事,吃喝,談天說地,所有這些都不再對他有任何吸引力。

兒子遠在柏林,在身邊的隻有徒弟姚吳。

大元也曾試想過,即使兒子在身邊,自己會不會把厭世的心情說給兒子聽?

應該不會,兒子還小,還有長長的未來,他不能對兒子如此不負責任。

但是對徒弟會不一樣。首先姚吳已經是成人,2007 年他二十五歲。其次他對徒弟有深切了解,他知道他不會因為自己的頹喪而產生同樣的心態。還有一點,徒弟的成長他隻是比較次要的監護人,絕對排在他自己的父母之後;大元知道自己這麼想很自私,徒弟日後的生命軌跡不由他來掌控。但是他希望自己能掌控兒子。

這些都是他的一相情願,也許一切都將事與願違。

徒弟就是在那時候說了那番話:“師父,你是不是該結婚生孩子啦?你現在不必對任何人負責任,可是有了老婆孩子會不一樣,有不隻一個人百分百需要你,你必得對他們負責,你必得全力以赴。也許那樣你就不會覺得對什麼都沒興趣,不會覺得什麼都無所謂了。也許那時候你會覺得去菜場買菜都是很提勁的事。”

姚吳這家夥人小鬼大,他憑什麼一下子就看到了真諦呢?

所以大元在已經開始了新生活的時候,這個“新”字還缺內容。老婆有了,孩子還沒有來,問題的核心就在這裏。

當然那也隻是時間問題,有青山在當然不怕沒柴燒。根據小兒子出生時間倒推,懷孕應該開始於舉行婚禮的那個生理月份。小兒子的降生給這個新家庭帶來了無限的歡愉,特別是他的出生日,居然與他爸他媽的結婚日在同一天。這無論如何也太巧了。

生命之奇妙,經常以這種不可思議的巧合給當事人以驚喜。

小花是第一次做母親,她的開心和激動當然無以複加。打從兒子落地,她的整個生命全部投放到兒子身上。對她而言,自己的辛苦勞累以及全部付出都可以忽略不計,隻要兒子好。兒子大便,她會覺得自己格外舒服通暢;兒子發燒,她會渾身疼痛難耐;她已經完全把兒子的生理感受轉化為自己的。

大兒子兒時的一切,大元的記憶已經很模糊,因為都是以姥姥(外婆)為主。

大兒子的幼年和童年都不在自己父母身邊。所以小花問到有關小孩子的任何問題,大元都不能給她有經驗有自信的回答。小花溫柔的責備讓他深深覺到對大兒子的歉疚。

現在小兒子在他身邊,一天一天長大,一天一天發生變化,他熟知每一個細節。他因此感慨於做母親的不容易,每天二十四小時,事無巨細,從吃喝拉撒到氣溫變化帶來的保溫取暖,從睜開眼的一舉一動到睡了之後的蹬被蓋被,從名目繁多的防疫針注射到頭疼腦熱拉肚子的跑醫院打針吃藥,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在媽媽的眼裏和手上。兒子還要玩。從繈褓中的伸胳膊蹬腿,到蹣跚學步;從牙齒一對一對長出來,再到踩著自己的小車瘋狂地東突西躥;孩子一動媽媽的心就提起來,眼就睜得老大,盯緊兒子的一舉一動,生怕有任何危險降臨。

大元給小花講,北大有個大學問家季羨林。季羨林在電視采訪裏被問到父親,他說他根本不記得父親了,說父親沒什麼好記的,他隻記得母親。季羨林將近一百歲,如果父親離世較早,也許是半個世紀以前的事了,不記得也在情理之中。但其實季羨林說的是,父親在孩子的生命當中遠沒有母親重要。母親做了一切,好的父親也隻是幫襯而已;做得差的幾乎就沒有任何實際意義的付出。所以他說的記不住有兩層意思,一是印象淡漠記憶無多,二是於情於理都不值得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