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苦謀差京卿拜閹宦 死忘情債主籍良朋(3 / 3)

是時,周棟臣日在家裏,也沒有出門會客,梁早田又在病中,單是徐雨琴到來談話,略解悶兒。忽一日徐雨琴到來,坐猶未暖,慌忙說道:“不好了!梁早田已是歿了。”說罷不勝歎息,周棟臣亦以失了一個知己朋友,哪不傷感?忽猛然想起與梁早田交手,尚欠自己十萬元銀子。便問雨琴以早田有什麼遺產。徐雨琴早知他用意,便答道:“早田兄連年生意不好,比不得從前,所以家產統通沒有遺下了。”周棟臣道:“古人說得好:‘百足之蟲,雖死不僵。’早田向來幹大營生的,未必分毫沒有遺下,足下盡該知得的。”徐雨琴想了想,自忖早田更是好友,究竟已歿了,雖厚交也是不中用,倒不可失周棟臣的歡心。正是人情世故,轉麵炎涼。因此答道:“他遺產確是沒有了,港滬兩間船務辦館,又不大好,隻是盛字號係辦鐵器生理,早田兄也占有二萬元股本。那日盛店近來辦了瓊州一個鐵礦,十分起色,所以早田兄所占二萬股本,股價也值得十萬元有餘。除是這一副遺下生理,盡過得去。”周棟臣道:“彼此實不相瞞,因海關衙門裁撤,兄弟的景象,大不像從前。奈早田兄手上還欠我十萬銀子,今他有這般生意,就把來準折,也是本該的。”徐雨琴道:“既是如此,早田兄有個侄子,喚做梁佳兆,也管理早田兄身後的事,就叫他到來商酌也好。”

棟臣答了一個“是”,就著人請梁佳兆過來,告以早田欠他十萬銀子之事,先問他有什麼法子償還。梁佳兆聽得,以為棟臣巨富,向與早田有點交情,未必計較這筆款,盡可說些好話,就作了事。便說道:“先叔父歿了,沒有資財遺下,負欠一節,很對不住。且先叔父的家人婦子,向十分寒苦,統望大人念昔日交情罷了。”周棟臣道:“往事我也不說,隻近來不如意的事,好生了得,不得不要計及。問他盛字號生理尚好,就請他名下股份作來準折,你道何如?”梁佳兆見他說到這裏,料然說情不得,便托說要問過先叔父的妻子,方敢應允。周棟臣便許他明天到來回複。

到了次日,梁佳兆到來,因得了早田妻子的主意,如說不來,就依周棟臣辦法。又欲托徐雨琴代他說情。隻是愛富嫌貧,交生忘死,實是世人通病,何況雨琴與周棟臣有這般交情,哪裏肯替梁家說項?便自托故不出。梁佳兆見雨琴不允代說,又見周棟臣執意甚堅,正是無可如何,隻得向周棟臣允了,便把盛字號那梁早田名下的股分,到狀師那裏,把股票換過周棟臣的名字,作為了結。這時,梁早田的記辦館早已轉頂與別人,便是周棟臣在記樓上住的第九房姨太,也遷回士丹利街居住。自從辦妥梁早田欠款,周棟臣也覺安樂,以為不至失去十萬銀子,不免感激徐雨琴了。不想這事才妥,省中周乃慈忽又來了一張電報,嚇得周棟臣魂不附體。正是:

人情冷暖交情談,世故崎變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