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封的窗台上,那個充滿著“我和太陽有個約會”的童年早已不複存在。塵煙滾滾,花開花落,又是誰的悲傷,染上了誰的眉睫?
手掌上的陽光
一
世界是什麼時候歸於黑色的?
昨天,還是前天?
懷冉環抱著膝蓋,在搖椅上微微搖晃。記憶似乎在一次幾天幾夜的高燒後形成了一個無法彌補的空缺,微乎其微,卻足以讓所有色彩從中流走,滲入眼前暗無天日的黑洞。
粗暴地從發間扯下一段深黑色的發帶,纏繞在指尖,無趣地把玩著。
“懷冉這是怎麼了?”不知情的夥伴的聲音,從黑洞中一個辨不清方向的角落傳來。
“高燒燒壞了眼睛。”有人搶著答了,似乎在炫耀著自己消息的靈通。
“噓——你小聲點啊,別讓她聽見了。”
說都說完了,再假裝善解人意有什麼用?懷冉冷冷一笑,熟練地用發帶蒙住眼睛,在腦後打個結。
“懷冉,別這樣,和大家一起玩吧。”夥伴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大家都很歡迎你。”
懷冉往搖椅裏不著痕跡地縮了縮,用聽覺捕捉著漸行漸近的腳步聲以及喧嘩中和與自己相關的句子。
“叫上她有什麼用,跑來跑去摔著可不好。”
“她能玩什麼遊戲啊?”
懷冉把頭扭向了一邊,“不用了,我隻會添亂。”
“沒關係的,大家……”
“小婉啊,她都懶得理你,你還叫她幹嘛?”
“聽說她的脾氣越來越古怪了。”
“可不是嘛,她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
“當然不是這個樣子,嗬嗬。不過現在這個樣子,也不能怪她……”
“小婉,過來一起玩吧。”
覺得自己被卷入了黑色的漩渦,四處都是繽紛色彩消逝時的殘象。而人們站在顏色的出口處,睜大眼睛把自己觀賞。
純良無辜的表情,微笑著,說出不知是天真還是惡毒的話。
“小婉。”懷冉停住了那即將遠去的腳步聲,發帶下的嘴角彎起一個平易近人的弧,“幫我告訴她們,我的耳朵還沒有壞掉。”
黑色的世界,一瞬間再無聲響。
二
從新裝修的陽台上朝下俯視,以旁觀者的姿態。
琳琅倚著欄杆,任憑零散的閑言碎語觸碰自己的聽覺神經。
“聽說三樓的那間空屋子有人搬進來了。”
“好像是個女孩,年紀和我們差不多。”
“是叫……是叫玲瓏嗎?”
“不對不對!我記得是琳琅!”
“她好像還沒有朋友呢。”
角落的搖椅忽然有了動靜。
那位一直把自己隱藏在陰影中的女孩扭過頭來,仰著臉,似乎想看清新鄰居的模樣。
然而結果是肯定的,黑色的世界裏,沒有一絲光。
琳琅望向那黑色的發帶,柔軟的緞子,帶著些許捉摸不透的神秘感和距離感。時間須臾轉為永夜,而自己站在光源的豁口,伸手想要拉住那不斷墜落的人。
一直看著你呢,那位蒙住眼睛的朋友。
“明日清晨,我便在搖椅邊等你。”
琳琅自語著,微笑。
“以非人的身份。”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