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傷小痛,何所為懼?”孔乙己頹然向牆的一邊倒去,淌血的手指在壁上摩挲著,蒼勁有力,“這輩子從未把字寫得如此漂亮過。”孔乙己仰麵端凝著,眼神裏流露出欣慰之意。
“哈,哈,哈哈……”像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子,孔乙己的笑聲滑稽而淒厲,卻是連不成一氣,幹澀地從嗓子眼裏蹦出來。忽而氣息一斷,高舉的右手無聲地砸在了地上。
孔乙己的確是死了。
在那個陰冷潮濕的地方,孔乙己的雙眼遲遲不肯閉上,混濁的瞳孔依稀倒映出灰黑的壁麵來——幾個血色的小字在上麵龍飛鳳舞:
“斯是陋世,惟吾德馨。”
一個“世”字血淋淋在那裏,沒人願意去消抹,也消抹不去。
讀《傅雷家書》有感
曾聽說過這樣一封家書,樸實的文字裏孕育了足以扭轉乾坤的神丹。它讓因怯場而心態消極的年輕鋼琴家重拾自信,贏得了萬千的掌聲與鮮花。一封家書,能承載些什麼?我半信半疑地踏入了這幾張單薄紙頁的世界。
這是一封父親的逆耳忠言。“孩子不向父母訴苦向誰訴呢?我們不來安慰你,又該誰來安慰你呢?”做父親的放下高高在上的架子,化作最親切的回應。在兒子即將參賽卻臨陣退縮的緊急關頭,他的文字裏非但找不到一絲焦急與責備,反而用生動的比喻和緩和的語調進行鼓勵,如同一盞夜路的燈,給予了迷路者最精確的指引。當兒子沉浸在名流的掌聲中喜不自禁的時候,他回味“我的教育”和兒子“二十年的磨難”,字裏行間再也抑製不住滿心的雀躍,最質樸的親情流露出來,那是發自肺腑的欣慰與驕傲,從那一連串的驚歎號裏,兒子想必也看見了父親遙遠的笑容。
這是一頁導師的諄諄教誨:“一個人唯有敢於正視現實,正視錯誤,用理智分析,徹底感悟,才不至於被回憶侵蝕。”如果說,站在父親的角度上,傅雷的喜悅遠遠大於鎮靜的思考,那麼當他站在人生導師這個角度上的時候,他的文字便是逐漸冷卻了下來。正如他所說的,不為勝利衝昏了頭腦是堅強的最好的證據。歡喜之餘,他冷卻劑般的話語給兒子幾乎沸騰的心降溫,讚揚與教育缺一不可,想必兒子如今也是受益匪淺。
這是一紙藝人的靈魂對話。“藝術表現的動人,一定是從心靈的純潔來的!不是純潔到像明鏡一般,怎能體會到前人的心靈?”傅雷用最平等的語氣與兒子講述藝術的奧秘和人生哲理,所有的距離感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兩個藝術家的交談,知己一般。兒子變成朋友,這是傅雷認為的最理想關係,同時他也做到了,並且做到了完美。
一封家書,能承載什麼?原來,寥寥數筆,描畫的不僅僅是來自遠方的思念,而是一幅震撼大江南北的盛大宴席,全世界都受邀成為賓客,全世界都甘願為此折服。
讀《雲》有感
什麼時候,愛上了抬頭看天?
漂泊著的雲,斑駁著日光的色彩,若即若離地徜徉在天際。時而在光芒灑落的地方休憩,時而在風的陪伴下馳騁無垠的蒼穹。曾經想過來世做一朵雲該多好,自由的象征,無拘無束的存在。
然而,當俄羅斯詩人萊蒙托夫提筆賦予了它哀傷的靈魂後,它有了自己的故事。
在他的筆下,雲儼然是孤獨的流浪者。被放逐,被迫害,被毀謗……像是一個虛無的空殼被人的靈魂所占據,體驗了人世的苦難辛酸。或許,雲本身就是詩人的感情寄托,融合了他的思想,成為了他的一部分。雲,是詩人。詩人,亦是雲。在經曆了一番挫折之後,詩人訴說自己顛沛流離的故事,寂寂地望著流雲如亡靈一般浪蕩無依。這般百無聊賴的愁緒持續了許久,直到悲傷的情緒緩緩褪去,詩人忽然領悟到,自己與雲,一直存在的本質上的區別。
“你們不知道什麼是痛苦和悵惘;你們是永遠冷漠,永遠自由的,你們沒有祖國,也不會有逐放。”
雲依然是雲,沒有情感,沒有思想,因為對自然景致的厭倦而遷往遠方。而詩人即使憎惡這個世道,也無法否認自己靈魂深處對國家的深重感情。倘若他如流雲般漠然,他又談何憤怒,談何悲傷?
或許,每個人都容易被表層的事物誤導,被不屬於自己的消極情緒帶動,從而迷失了自己。
仰起臉來,抬頭看天,天邊的流雲若即若離地徜徉於無垠的天壁。多年前,那位愛國的詩人也曾如此凝視著這片天空,悲傷已去,笑談風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