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謝府的管家便帶了一輛騾車過來。
江文絢和柳娘手中提著兩個包袱站在了棚戶區路口,李春風則是還在跟洗三家的大兒媳婦交代。
“珠兒姐姐,那床下麵是用石頭壘的,很結實,就是下麵石頭有個缺口,可不能太搖晃,否則會散架的,還有,那屋頂上的窗,你得讓大哥半個月就上去修補修補,春天雨多,容易壞……”
江秋雨眼見謝家的人已經來了,從洗三手裏拿過一串銅錢,伸手拽住了李春風,道:“春娘,我們走了,你放心,你珠兒姐姐一準會愛惜這屋子的。”
李春風應了一聲,提起了自己的包袱,跟著江秋雨走到路口,還是忍不住回頭看去。
這屋子雖然又破又小,可卻是他們全家一點一點糊起來的,那兩張床,都是她到處去尋了木板回來拚起來的,就這麼給人了……
可實在是有些心痛。
江秋雨拿著銅錢在她麵前晃了一下,低聲道:“待會去扯點布,給你做件春衫。”
瞅著李春風還是一臉要哭的模樣,便又低聲道:“要不,買點麵,做好吃的?”
李春風眼睛頓時一亮,可隨後又暗了下去,瞅了眼謝家來人,低聲道:“不行,得去扯布!”
昨兒晚上,柳娘悄悄的跟她說了,這謝家是大戶人家,江文絢去他家坐館,總得有些體麵,不能穿著這滿是補丁的衣服去,所以讓她準備再吃幾天野菜團子,家裏所有的錢,得先去扯點布,給江文絢做一件長衫。
現在多了這些銅錢,正好可以多扯一些布,給江秋雨也做一件。
要不,江秋雨和謝玉堂一起上課,被謝玉堂那一身給比著,這心裏肯定不痛快。
江秋雨輕笑了笑,拉著她快走幾步。
謝家管家見這江家四口人,也就幾個包袱,便笑著讓江文絢帶著人坐上騾車。
江文絢見他並沒有輕視之意,道了聲謝,扶著柳娘上了車,再讓李春風也坐上去,自己和江秋雨卻是沒有上車,而是跟著騾車,和那管家一起走。
進了城門,遠離了流民區的那些視線,謝家管家才好似想起什麼,從掛在騾車車頭的包袱裏掏出兩串銅錢,遞給江文絢道:“我家老爺說,要讓夫子搬家,這著實有些不好意思,這些是給夫子的安家費。”
那一串銅錢便有一百文,兩串便是兩百文。
江文絢很是真誠的拱手一禮,道了一聲謝。
管家笑道:“夫子客氣了,日後時間久了,你就知道我家老爺是個最仗義心最善的人。”
江文絢將銅錢遞給柳娘,示意她收好,便回頭對管家道:“我也有所聽聞,都靠著謝老爺和謝大爺,才保住了江橋鎮。”
管家的臉色頓時更好了,連連點頭道:“不錯,不錯,要不是我家老爺和大爺,我們江橋鎮幾千口人,隻怕也會跟旁邊的河口鎮一樣,十戶存一,哎,那河口鎮的屍骸,還是我們家老爺帶著人去掩埋的。”
聲音頓了頓,見江文絢一臉你繼續說的模樣,管家拉了下韁繩,牽著騾子往前走,道:“哎,夫子你是不知道,那時候,周軍還沒過江,我們壓根就沒有想到會遇到那種大禍,那些潰兵,那可真不是人啊!河口鎮的人,最先還是好心的收留他們,好酒好菜的供著,誰知道,趁著晚上,那些人就屠了鎮,搶了錢財糧食不說,還割了人頭當做周軍去領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