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坐在圓桌前的客人們在克麗絲蒂娜朝他們看第一眼的時候就已經被捕獲了,他們不知不覺放下了手中的酒,也停止了高談闊論,全都朝那個角落圍去,跟著音樂的節拍拍起手來,幾乎將收音機裏的旋律蓋過。正巧老板的音樂朋友來到,他們立刻拿出小提琴、管風琴、打擊鼓等等。不多時,弗朗明哥的音樂重新響起,原本單薄、沙啞的收音機聲音變得豐滿起來,時而婉轉、時而奔放,不論怎麼變換,都少不了一種性感的味道。店裏熱鬧的景象吸引了不少路過的人,小小的酒館立刻就被塞滿了。

緊接著,又一人加入了跳舞的行列,那是一身紅衣的費南德。當克麗絲蒂娜結束連續十二圈的旋轉,將上半身向後倒去時,費南德的手正好托住了她的腰。隨即,單人舞變成了雙人舞。這兩個人別說共舞了,就連單獨的跳舞麗璐等人以前也從沒見過,可是他們配合起來就好像是一同練習了十年的舞伴一樣,甚至找不到一丁點瑕疵。音樂也發生了變化,變得充滿柔情和纏mian,周圍也不時爆發出掌聲和口哨聲,不過對兩個當事人來說,大概什麼也聽不到了吧,他們的目光中隻有對方的身影。

當最後一個音符停止時,酒館裏的喝彩聲差點把屋頂掀翻,一點不亞於鬥牛場裏的氣氛。看客和樂手們都爭著和兩位激情的舞者擁抱,不停地稱讚他們。過了好一會,克麗絲蒂娜和費南德才得以坐下來休息。

“簡直太棒了!”麗璐讚歎道。姑且不論這小丫頭不肯好好讀書詞語貧乏,若是當一件事好到了一個比較高的境界,任何華麗的修飾都會顯得蒼白無力,反而是這種最原始的讚美能夠傳達人們真誠的心願。

克麗絲蒂娜微笑著回答道:“謝謝!這是我最喜歡的一支舞。我是以前跟奶奶學的,不過,今天是跳得最好的一次,因為有了好舞伴。”說著,美麗的女舞者將頭轉向了自己的舞伴。

被誇獎的舞伴顯得比平時略微興奮,他說道:“其實我是第一次跳。小時候見過母親跳弗朗明哥,不過都比不上今天看到的。”

克麗絲蒂娜問道:“她是西班牙人嗎?”

費南德說道:“是的。她在西班牙時常被人欺負,還被騙到了美洲大陸,在那裏認識了我父親,我是美洲的阿茲特克人和西班牙人的混血兒。所以在家鄉,我和母親是被人排斥的。稍微長大點,我就搭船離開了那裏。”費南德以前從不講自己的身世,夥伴們也從來不問,他們都知道如果沒有經曆過什麼事的話,是不會有深厚的閱曆和靈敏的頭腦的。現在費南德竟然主動說了出來,是因為克麗絲蒂娜嗎?還是因為他不再介意過去了?或者是其他的什麼原因呢?

麗璐側著頭說道:“費南德也是好不容易才活下來的。為了生活,所以才學賭博?”

費南德說道:“每個人不都是在很辛苦地生活嗎?”

這道理對麗璐來說是太深奧了些,不過現在的她似乎能稍稍理解一點了。

卡米爾問道:“你有想去的地方嗎?如果……”

費南德搖了搖頭,說道:“我隻是想離開家鄉而已,至於去哪裏,哪裏都好,隻要是能讓我呆下來的地方就好。”

麗璐問道:“那麼你找到了嗎?”

費南德又露出了他那特有的笑容,說道:“你去猜吧!”

麗璐見他不肯滿足自己的好奇心,扭過頭說道:“我才不想知道呢!多半是一個有酒有美女的地方。哼!我的船上也有啊!在這裏一點意思也沒有,我要走了。卡米爾?”

沒等卡米爾回答,費南德就插口道:“你可真夠笨的,竟然一點都看不出來嗎?”

麗璐立刻大聲嚷道:“你憑什麼說我笨啊!”

費南德說道:“你認為,布倫塔為什麼會這麼囂張呢?”他刻意把聲音壓底,似乎不想讓其他不相幹的人聽到。幾個同伴都感到周圍的氣氛嚴肅起來,不自覺地把身體向前靠了靠,連埃米利奧都受到了影響,放下了手中的食物。

麗璐很快便得出了答案:“當然是因為鬥牛委員會啦!他們勢力大……”

費南德打斷她的話,接著問道:“是誰給鬥牛委員會這麼大的權利?”

麗璐呆了一下,馬上明白了費南德的意思,說道:“是政府!”

費南德又問道:“政府做的這些事,為什麼沒人阻止?”

“他們不敢!”

“他們為什麼不敢?”

“因為……”麵對費南德層層深入的提問,麗璐顯然答不上來了。她畢竟是個隻有十六歲的少女,雖然在做生意方麵顯得異常精明,但是她的思考水平還隻是停留在事情的表麵上。要擁有高人一等的觀察力和分析力,少說也要經過十年的歲月積累才行,費南德在這方麵顯然有一定的天分。

卡米爾代替麗璐說出了隱藏在暗中的真凶的名字:“軍隊!”

“正確答案。”費南德說道。他看到麗璐還有些不理解,便進一步說道:“巴魯迪斯軍!”

麗璐的雙眼一下子亮了起來,費南德搶在她大叫之前捂住了她的嘴,又繼續說道:

“巴魯迪斯的海軍艦隊被稱為無敵艦隊。不光軍艦的數量多,而且航行速度是是所有海軍中最快的,武裝也最強。在他的手下有一批優秀的提督,最出名的兩個是西門•;李那列斯和阿倫索•;羅莎。這兩人對巴魯迪斯是忠心耿耿,像是他的兩隻看門狗一樣。巴魯迪斯以強大的軍事力量控製政府,政府每年收得的稅款至少有三成是供給巴魯迪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