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狂笑起來,漆黑妖媚的眼睛仿佛要將人拖進去一般,染血的嘴唇像花兒一樣翕張,“你的三魂七魄是我奪取的,你說幹我何事……”說罷,單手成爪,血肉橫飛。
“啊——”阿傍尖叫著醒過來,眼前鮮紅一片,她撥開彼岸花鮮豔的花穗。她拿下胸口的銀子和算盤,渾身癱軟下來。
蘭芝兒不是在下麵和閻王那什麼麼?怎麼有空來她的夢裏?她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阿傍,你怎麼又睡在著花裏頭?”身後一個溫柔的聲音道。
阿傍聞聲望去,隻見一個戴著花冠的唐宮裝女子緩緩道,她眼角處兩朵別致的彼岸花紋,杏眼瑤鼻,她一麵將這巨大的花朵打開,一麵道,“彼岸之顏,噩夢生魘,可是又夢到什麼事情了?”
“倒沒有。”阿傍坐起身來,道。花彼岸最忌諱的便是她夢裏的這個人,索性不說還更好些罷。
花彼岸看著眼前這個盤腿坐在彼岸花中戴著青銅牛頭帽的姑娘,十二三歲的年紀,穿著過於寬大的黑色綴紫綢的衣服,額角到眉心是繁複的紫荊花紋,大到讓人覺得恐怖的眼睛和瞳仁,眉目當中卻是不同於她幼小外表的清冷,“阿傍,據說謝必安要成親了。”
“哦,恩。”阿傍一絲不苟地回答道,似是還沉浸在自己的夢中,“真是可憐。”
“什麼?”花彼岸似乎沒有聽得太懂,“為什麼?君上要娶親了,地府好不容易有這麼一樁喜事,為什麼可憐?”
“我是說那仙子,一嫁進來就要守著地府永世不得超生。”阿傍拾起旁邊的一個算盤和一包銀子,婚不婚事的,對她來說沒什麼打緊,銀子啊,才最重要,“誒,阿花,我怎麼有十兩銀子對不上數,你快來幫我看看,是無頭鬼借走沒還還是馬眠兒拿去騙魂去了。如果是眠兒拿的就算了,我上次還偷拿了她那幾套換洗衣服,這無頭鬼的,卻是一定要讓他還過來的。”
花彼岸恨鐵不成鋼一般眯了眯眼睛,“你說你都死了這麼久了,要這些幹什麼?”
阿傍空洞的眼睛半晌看著花彼岸半晌,無聊地戳了戳旁邊柔嫩的花瓣,定定道,“我要去人間。”
沒錯,牛頭在地府已經呆了一萬八千六百七十年,她呆膩了。
花彼岸愣了愣,多年之後,她終於聽到阿傍說“我要去人間”。
“人間?”花彼岸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旁邊黑色的池水中突然有什麼滑膩之物翻滾起來,像是一灘煮沸的泥水一樣,冒著氣泡,那是地牢的動靜,也是蘭芝兒所在的地方。阿傍嘴角抽了抽,這老頭,動靜也太大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花彼岸的臉瞬時黑了下來,手拂過阿傍身上被扯破的地方,立即恢複如初,“阿傍,你早被閻王免了輪回之苦,幹嘛還要去趟這趟渾水?呆在地府裏不也很好?待來年你身形長大之時,我去挑了花妖精裏最好看的妖精來當你的夫婿……”
阿傍皺著眉頭想了想,然後就想到了閻王,渾身抖了抖,“這地府中哪個鬼仙靠得住,呆在地府你定是早挑揀好了讓三司和我相配,那三司雖說是我師兄,可是隻會拋拋媚眼,灑灑花粉迷惑自己身邊的小鬼小妖精,明明是個大男人把自己打扮得大姑娘一般,一點也不害臊。我的夫婿,定是要知書識禮,風度翩翩,儒雅氣度之鬼,是若水三千隻取一瓢的君子,怎會是他這個花心大蘿卜?”
“再說了,阿花,我在這裏永遠都隻能是這個樣子,殘魂殘魄,我可是一隻有原則的鬼,我那其它的魂魄,我是一定要找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