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 護道(1 / 2)

神鳳大陸的黑夜,時而烏雲蔽月,星辰暗淡;時而皓月當空,星辰璀璨。九天之上,似有玄奧兩物鬥力鬥法,觀這曠世奇景,蒼穹明滅不定,此二物實力猶在伯仲之間,難分高下。

安神台千裏之外,是為“承運山”,暗含“承受天命”之意。如此難以揣度的異象之下,那由黃至綠層層遞變的樹葉早已隱於夜色,不見蹤影,隻能在漆黑如墨的山麓看到幾扇孤單的木窗,散著昏光,如風中搖曳的燭火。

枯黃小格窗紙上,映著一對年邁夫婦,幢幢的斜影湊在桌前,低聲耳語,如眷侶久別重逢,又如伉儷離別在即。

莎莎落葉,呼呼秋風,啾啾蟲鳴,喃喃細語,交織在這無盡的夜色中,似乎有些不真切。

“咚,咚,咚。”

短促的敲門聲突然響起,似催促,似埋怨。

茅草小屋內走出一位白須白發白眉的老翁,他佝僂著身子,右手被同樣已過花甲的老嫗攙扶著,兩人笨拙的身子慢慢地、慢慢地挪向院門。

沉重的木門緩緩打開,露出門外漆黑如墨的夜。然而,如墨的夜色中空空如也,除了那洞洞漆黑,隻有“吱吱”的秋蟬嘶鳴間歇襲來。

隻是那夜空中的翩翩落葉縱然紛飛如雪,卻不曾有一片能闖入這簡陋小院,一種空曠、荒涼、寂靜、詭異的感覺慢慢爬上兩人心頭。

夜,突然間玄妙了起來。

關門之後,兩人攙扶著蹣跚走回。

老翁白了身邊的老嫗一眼,沒好氣道:“就說你耳朵不好使,你還不服氣,哪有什麼勞什子的敲門聲!”

嘴上的埋怨沒停,未有短暫分離的卻是那始終緊握的雙手。

“咚,咚,咚。”

就在這時,那敲門聲再次突然響起,如同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隻有那如催促、如埋怨的節奏訴說著鐵一般的真實。

那老嫗拍了一把身邊老翁,嗔笑道:“老頭子,你聽,這不是敲門聲麼?”

後者麵色戚戚,沒有回應。

漆黑再次從門縫裏漏了出來,隻是門外依然如剛剛那般空空如也。那瑟瑟秋風陣陣襲來,陰氣沉沉的,讓人心底如同結冰一般,不禁泛起一片寒意。

那老嫗心中恐懼,不自覺哆嗦了一下,便被一雙溫暖的大手包住。

耄耋老翁注視著老嫗,指指大開的木門,目露深情安慰道:“不礙的,老婆子,啥也沒有。”

然而,就在這時,那短促的敲門聲再次響起。

“咚,咚,咚。”

刺耳。

瘮人。

每一聲都仿佛捶打在老翁心口,那一窒一窒的苦楚刺痛著他的血肉,即使黑夜也遮擋不住他那蒼白的臉色。

掌中真實的暖意在迅速褪去,逐漸再無感覺。

老嫗驀然一驚,扭頭便看到一張慘白的臉,那染血的嘴角讓人有些不忍,她不禁伸手想要撫/摸對方。

隻是那幹枯的手指被褶皺、慘白的臉輕而易舉穿過,什麼都感覺不到。

一種前所未有的驚恐感傳遍老嫗全身,如同雷擊般讓她身子一僵。她想要張口急呼,卻發現自己一個音節都吐不出來;她想要伸手緊握,卻發現自己什麼都觸摸不到。

不知什麼時候,她的手變得透明了,整個下半身在一片氤氳混沌的霧氣中看不清楚。

突然,她眼神複雜地望著那誓言白首一生的人,慘笑呢喃著:“大夢天訣,大夢天訣……原來,這甲子歲月不過是夫君為‘月琴’編織的一場夢。”

一聲歎息,卻分不清楚是誰在發聲。

那老翁似道境不穩,受到反噬,喉頭一窒,猛然噴出一口鮮血。

隻見這小院、這茅屋、這燭光、這老嫗,隨著這聲歎息,都如煙霧一般消散一空,仿佛從未真實存在過,又或許存隻在彼此的心澗。

隨之消散的,還有那蟲鳴、那秋風、那天地間所有的生氣……隻剩下一座低矮的墳頭,孤零零蜷縮在原地,隻剩下一塊僵硬的石碑,木訥地矗在墳前。

老翁麵對著墳頭,臉色朦朦朧朧看不真切。隻有那冰冷的夜,更靜、更濃、更沉了。

一聲略帶稚嫩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逝者已矣,請師兄節哀。”

在這句聲音之後,那老翁仿佛不受控製一般,身上的粗衣麻布漸漸變淺變淡,一身灰色道袍愈來愈清晰地透了出來。隻是幾個眨眼,那老翁就變成了一個溫雅圓潤的中年道人。

中年道人回過頭,清亮的眼眸蹦出幾點星輝,映出一個俊俏的道童,隻是那眼睛分明良久才有焦點,而那蒼白的麵龐上卻有無數種情緒交織薈萃。

那道童目光灼灼地盯著中年道人,生怕錯過每一個細節,一字一句問道:“師兄活在當下即可,何故執意要去守那安神台?”

中年道人不知望向夜色中的何處,不作回答,隻是淡淡反問道:“師弟可知九代神兵即將問世?”

那道童點點頭,等待道人下文。

中年道人果然繼續道:“九代神兵為鑄器山創立伊始數萬年來扛鼎之作,且與過往神器截然不同,它以鑄器山數十代厲咒為引,經曆數萬年之久,凝聚神鳳大陸億萬年悲怨、戾氣、死氣入坯胎,置之死地而後生,從‘天絕之境’中誕生靈智,求那冥冥大道中一縷純善,以此造就鬼神莫測之威。此事,你可曉得?”